林如海把手一抬:“贤侄请起,坐。”
宝玉拱手谢过,依言就坐在林如海下首,眼神殷殷看着姑父林如海,嘴唇蠕动几动,问黛玉话儿终没出口。
林如海一笑打破沉寂,问道:“听家人言说,贤侄几次过府探望,无奈我公务缠身不得相见,未知贤侄有何要事?”
宝玉尚在犹豫,凤姐已然笑了:“林姑父恐不知晓,宝兄弟闻知不能就学子监,心中十分惋惜,几次过府,一来是想要问问姑父可有其他法子可想,二是想向姑父讨教学问。
只因叔父一向严厉,使宝兄弟心有畏惧,生恐一言不慎,徒惹姑父不悦,故而一时迟疑,宝兄弟,是也不是。”
宝玉至此,心中只是感谢凤姐这个及时雨,焉能不符合,连连点头不迭。
林如海闻言心下嘉许,点头笑言:“嗯,贤侄果有此心,不愁他日不能出头。”
宝玉尚未搭话,那边贾母已经接了话去:“不瞒贤婿,宝玉这个孩子,就是老身一块心病,也是我跑了珠儿,吓寒了胆,偏疼他些,把他养有些胆小娇惯了。
现在想着颇是后悔,想要让他上进求学去,不巧子监又要侯些时日,家里一时又无名师指点,老身有个私心,想让贤婿正正式收下他,做个弟子,细心指点他一二,让他成人成才,权当你自己多养个儿子,这也是我方才没说完意思,未知贤婿可否成全老身这最后一点痴想呢?”
贾母说着话,目光殷殷看着如海,林如海闻言心头一阵轻松,一阵佩服,也一阵感激。
收个贾家稚子做学生,对于身在翰林,监任子监督导他来说,不过分内之事,因而爽快应道:“这个不难,只是小婿眼下要出京至江南做一界主考,再回来也已经十月了,或许还要更晚些,那时贤侄上子监也是时候了。”
林如海想忒简单了,贾母岂是他一句话就能打发,闻言笑吟吟抚手,言道:“正是这话,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贤婿要下江南,岂不正好,你就买老身一个面子,带着宝玉出去走走看看,权当游学增长见识了,贤婿以为可否?”
林如海稍愣,他万没想到贾母会在这里候着自己,心中暗喟,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呀!
前日请旨去江南治学,原为躲开朝政纷争,避开权力中心,不料却着了圣上暗算,不得不肩负一明一暗两重担。
今日过府,原为安抚老岳母,活尽自己孝心,死对亡妻香魂,不料又让岳母套住。
林如海哑然失笑,这也是自己自持聪明,轻敌所致,想敏儿那般聪慧,玉儿如此刁蛮睿智,身为她们直系血亲老岳母,又如何会是平庸妇孺呢!
如海笑吧略一思忖,带宝玉出京算不得违例,只是,林如海瞧瞧粉嫩稚气贾宝玉,为难看着贾母,道:“要小婿带贤侄出京,未尝不可,只是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一切从简,风餐露宿寻常之事,我观贤侄自小娇贵,只怕……”
林如海话至此处便打住,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贾母尚在斟酌词汇,如何打动如海,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带宝玉南下去。
不料这一次,宝玉抢在贾母之前发了言,只见他长身玉立,深深一礼:“姑父只要愿意携宝玉出京,宝玉愿意执弟子之礼,替姑父磨墨牵纸,掐腰捶背,伺候茶水,只恳请姑父,收下宝玉,不吝赐教。”
贾母凤姐原本还怕宝玉贪恋安逸,不肯就范,谁料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祖孙二人都道是宝玉成人了,懂事了,知道上进了。
凤姐更是沾沾自喜,还以为自己当头棒喝起了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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