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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了终点站,他和最后的两个乘客一块儿下了车,那两个乘客应该是一对情侣,一路上说说笑笑,只让人听了就觉得这样的感情真好,车停在了一个公交公司,他拿着已经凉掉的保温杯看了看附近的几路公交车,每一个站点儿的名字都很陌生,只有一个地方他是知道的,云州桥站。
舒洺彦站在站点的前面看着那个站名,云城是沱江流经的地方,因为接近入海的地方,所以地势相对平坦,河面也因此宽阔平坦,这样的河面渡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在窄一些的地方修建能走车的桥也有,但是随着交通的进步火车要实现南北通车,沱江段在云城境内比较宽阔的地段就成了一个麻烦。
现在随着基建的发展,沱江的两边每隔个几公里就会有一座跨江大桥,人们对这些桥似乎也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云州桥是当年第一座实现火车通车的双层跨江大桥,舒洺彦在父亲的手稿中看见过这座大桥的整体设计结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亲眼看见过这座桥。
他坐在了站点边的椅子上,等着通往云州桥站的公交车,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粒止痛药开始发挥了作用,胃里的疼痛终于没有那么剧烈了,他似乎也缓过了一些气来,不过随着天色暗下来,温度也低了下去,这两天本就有些下雨,空气都是那种潮湿的阴冷,他看到了公交站边上有个服务站能接热水,他将杯子里冷掉的水倒了出去,过去接了一杯热水。
回来的时候52路公交车刚好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钢镚投进去,末尾处还有一个空位,他坐了过去,眼睛一直盯着车厢两边红色的站点指示灯,这一次他也有了目的地。
季驰不停的在打舒洺彦的手机,情绪越来越烦躁了起来,刚才的那个公交站点有很多趟公交车,他根本不知道舒洺彦会坐哪一辆,会在哪一站下车,一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了他和舒洺彦是真的没有什么牵绊的关系了。
这一次重逢之后舒洺彦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任何一句话,他好像无论说什么那人都会照做,他去他家里,他就和从前一样给他做饭,他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他让用学校修桥的钱来做要挟,他也二话没说的和他到了云城,这个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其实他是看的出来舒洺彦离开学校的时候有多不舍的,也看的出来他和那些小萝卜头是真的有感情,他看着他叫的出学校里每一个孩子的名字就知道是他用心对那些孩子的,在看到他住的地方的时候他其实故意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舒洺彦,他觉得他就是想要摆脱那种穷困的日子才会和他回来的,所以他全盘接受他所有的话,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舒洺彦不拒绝是因为曾经对不起他,现在低人一等更是抬不起头来,却忘了初见时候那个名校大学生有的一身矜持傲骨,今天在会议室里的一切可能是舒洺彦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刻,但是他一声辩白都没有,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像是真的要离开的人一样,除了一身衣服,两袖清风。
外面淅淅沥沥的由开始下起了雨,车到站了,舒洺彦的眼底终于多了一丝的暖色,他随着车上的乘客一块儿下车,空中已经飘起了雨点儿,打在脸上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他没有带伞,从这个攻坚战点往前看隐约可以看见桥头,他只能冒着雨往前走。
现在云州大桥已经成为了云城的一个地标,好些旅游的人都会过来打卡,只不过现在不是什么假期也不是周末,天气又不好,这个打卡地也没有多少的游客,不过路边还是有买东西的小商贩,云城这个季节的雨就是说下就下的,一边有小商贩看他没有伞吆喝出声:
“来把伞吗?”
舒洺彦看向了一边:
“多少钱?”
“35一把。”
舒洺彦听完之后顿了一下,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了。”
他手里握着刚才接来的热水,还在一直放在手心里,那水还是有些温热的,雨水打在身上让衣服湿的很快,那桥看着近,走起来就远了,腰腿的地方慢慢开始了麻木的钝痛,他慢慢往桥头的地方走,游客很稀少,现在沱江上下游的跨江大桥不少,这座桥的运输承载量远不如过去的时候那么多,只不过渐渐到了晚高峰的时间,桥上的车还是越来越多。
桥的两边有供人行走过桥的人行通道,他踏上了桥面,这是第一次他踩在他父亲划过的那个手稿上面,这人行横道上走路过桥的多是游客,只是雨天人不多,很多人都拿出相机拍照留念。
舒洺彦走累了就靠在栏杆上看着这些拍照的游客,多年前他其实看见过这座桥刚刚落成时候的照片,桥两端石狮子的身上挂着大大的红绸子,那个时候桥上还没有这么多的车,两岸的居民很多都凑到了岸边看着火车第一次从桥上经过,脸上有欣喜有激动也有钦佩,之前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过火车那么重的家伙能通过这细细长长的桥。
想着那个照片再看看现在拍照留念的游客,他忽然觉得这或许也是桥存在的意义,它日复一日的在这里,静静的看着时代的革新,看着国家的发展,看着人们看它不一样的目光。
将近两公里的桥他好像走了很久很久,而季驰此刻坐在车里看着来来往往不断的车,心里终于有些慌张了,甚至有些心酸,他想不到舒洺彦回去哪,就代表舒洺彦在这个城市其实无处可去,他忽然觉得他今天过分了,他逼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他看着前面的小李问出声:
“小李,外地来云城的人都愿意去哪?”
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很,根本想不出舒洺彦可能去哪?小李每天都接送自家老板和舒助理,自然是知道舒洺彦其实和是季驰住在一起的,这种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才对,但是每次在车里他家老板好像对舒助理的态度都并不怎么好,但是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季驰这么慌张的样子。
“外地的人一般都喜欢去古道里打卡吧?也有去环球中心的,还有上天塔打卡的,再就是游船夜游?”
季驰一个一个听着他说的地方,古道里是云城最大的商圈,堪称名车荟萃的地方,晚上的古道里就像是豪车展一样,环球中心和天塔也是类似的地方,舒洺彦应该不会去这样的地方,游船夜游?
“哦,对了,夜游游客会去云州大桥那里打卡,有的游船还会特意停靠在那一站让游客下车去拍照。”
季驰骤然转过头,急着出声:
“去云州大桥。”
对,他曾经听舒洺彦提起过,说是云城有一座很历史的桥,那个时候他还在村子里,云城离他很遥远,舒洺彦没事儿的时候经常会给他讲一些各种各样的桥的历史和背景,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他对桥不感兴趣,舒洺彦讲过的那些故事他没记住几个,但是直到今天他却还是清晰地记着舒洺彦讲起这些时眼中的神采,他那个时候佩服舒洺彦的博学,就算是听不懂他也会拿着小马扎坐在他身边指着他那一摞图纸随便点一个桥让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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