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寄全椒山中道士》
清雨萧萧。
驻足远眺,山间烟雨朦胧,遮不住这满眼青苍。
气渐凉,已有半黄的树叶在绵绵细雨里悠然而落,渐渐覆盖住了眼前的山路。
一阵风裹挟着雨丝而来,榕澈扶住头上的斗笠,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芬芳的温润的空气,沁凉的微风一缕一缕地钻进了他的心底,轻柔地拂过,留下一点不清道不明的寥落。
这里和北原太不一样了。
北地的风简单粗暴,能把所有精致的伤春悲秋给刮得颜面尽失。
那里只有呼啸的风和冷硬的岩石,偌大的旷野能让所有的柔软与脆弱粉身碎骨。
榕澈想起了那个失踪的孩子。
在第一次看到他时,榕澈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两个词,柔软,脆弱。
北原怎能容忍这样的孩子出现?它已经无情地将其吞噬,像是在谴责,蛮霸地告诉世人,残次品是不配活在这样严酷的世界的。
那么这里呢?榕澈站在山头眺望而去。
清越的山岗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绿意,层峦叠嶂,绿水如绕指柔般蜿蜒于山谷之中,瀑布的声音远远传来,越过重重山峦,与近处杜鹃鸟的啼鸣相协成趣。
南方的九蘅群山,从未面对过冬日的考验。
这里的岁月温暖悠长,无限宽容地接纳着人们千变万化的心思,无论是百转的愁肠,抑制不住的哭泣,坠入爱河之时的叹息……软弱的情怀投掷在此,只会被温柔的山风吹散成漫山遍野的白花。
犹记得他昔日的好友曾建议把简风琢送来榕家生活一段时间。
“总觉得他在南方的山里生活会对他身体更好一点。”
那是一个高云阔的日子,是九蘅群山最美的时节,友人站在树荫下面对着无与伦比的风景,却依然蹙着眉头在想着自己弟弟的事情。
可惜自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他也鲜有见简风琢的机会。
没想一别多年,再见可能已是阴阳两隔。
榕澈轻轻甩了甩脑袋,自嘲地一笑。
果然一回南方自己都变得容易多愁善感了。
他定定神,继续沿着径走进了山林深处。
头戴斗笠身着蓑衣,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樵夫身影快速地穿行在山间路上,走过溪涧绿谷,越过飞瀑密林,来到一条蜿蜒于山林之中的河边。
河水缓缓流淌着,岸边系着一只破破烂烂的船。
榕澈踏上船,解开系绳,缓缓划起桨,让船顺着河流的方向驶去。
流绯花淡红色的花瓣飞舞在空中,飘落在水里,伴着坐船的青年一同朝着森林深处而去。
烟雨朦胧,雾气渐浓。
船渐渐驶入浓雾之中,周遭的一切皆隐没进了乳白色的雾气里。
榕澈眨眨眼,抖掉凝在眼睫上的水汽,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能透过雾气看到什么似的。
又不知行了多久,雾气淡了些许,可以看到前方河将汇入一汪的湖泊。
湖泊清澈见底,能看到湖底嶙峋的石块和细的沙砾。
船驶入了湖泊,水域愈发开阔,湖底也变深了,湖水呈现一种半透明半混沌的质地,像是有白色的雾气也充盈在水面之下。
船缓缓停了下来。
榕澈随即站起身,解开斗笠和蓑衣,掸掸自己的衣服,抬起脸向前看去。
一面巨大的石壁骤然横亘在了眼前。
从远处看,就像一座大山被从中一切两半,露出了粗糙的横切面,矗立在水面上,将湖泊从中阻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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