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的语气忽然没了底气,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显然代入了个人情绪。
下面的话,全部是和向柏凯的安危有关。
陈克陪在向柏凯的身边少说有十年了,十年里,他从壮年迈入中年,整整十年,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向柏凯的接送和生活日常。
陈克早把向柏凯当成自己的孩子去待,对于四十岁还没有结婚生子的他来讲,向柏凯就是他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的孩子。
徐雅芝听出了电话里陈克的犹豫,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猜到接下来不是好消息,“你说吧,是和柏凯的身体有关吗?”
陈克在电话里偷偷深呼吸,鼓足了勇气,说道,“徐总,虽然车祸没有对柏凯造成皮肉伤害,但是这一次的系统性检查,发现了其他的问题……”
徐雅芝不安道,“你说。”
陈克说道,“是脑肿瘤……前些日子柏凯就说要去配眼镜,那时候我没意识到是他身体出了问题,以为只是单纯的近视,这次检查以后才清楚,是脑肿瘤压迫视觉神经……”
电话这头,徐雅芝整个人僵硬着,她没办法相信陈克说的是真的,明明走之前还好好地向柏凯,怎么去了美国就出了这么多问题?
她语气发颤的冲着电话说道,“陈克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那边的医生搞错了?柏凯从小到大都健健康康,他怎么可能得那种病?你带他换一家医院,你马上带他去别的医院检查!
这家医院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说着说着,徐雅芝激动地站起身,电话线被她拉扯的摇摇晃晃,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下一秒,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刚刚过于激动了,她也知道,自己因为忙于工作,好久没有留意柏凯的身体,更没带柏凯去做身体检查。
向柏凯的外公外婆早早离世,外公死于肝癌,外婆竟也那么巧和的死于脑瘤。
只是过去的老年代医疗技术跟不上,若是放在今天,老两口或许还能救得回来。
徐雅芝仍记得柏凯外婆离世前的叮嘱,不要那么拼命,要享受生活,要好好陪孩子长大。
如今回头,母亲的叮嘱,她哪个都没做到。
这十多年,她为了事业拼了命,无暇顾及生活,她更没有好好陪伴自己的孩子,她就那么粗心的把四岁的向阳交给六岁的向柏凯去照顾。
最后落得向阳走丢的结果,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她除了有钱还剩下什么?她没有了家,弄丢了二儿子,如今连向柏凯她都没办法好好保护。
徐雅芝蹲在桌边,纤弱的身子骨靠在桌腿一侧,她持着电话,忍着泪流不止的抽噎。
电话里,陈克哀沉道,“徐总,其实这已经是我带柏凯来的第二家医院了,医生给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他们都说可以手术治疗,只是术后很可能导致柏凯失明……”
陈克顿了顿,继续道,“徐总,柏凯的手术,是安排在美国这边,还是回国内再准备?我需要您做决定,我好安排下面的行程。”
电话这边,徐雅芝已经泣不成声,她蹲坐在桌腿旁,电话落在脚边,她双手抱着膝盖,抽噎不止。
馒头铺子的店门口,夜越来越深。
曹美玉一个人在街口绕了两圈,归来时,柳小柔两步冲上前,心急道,“还是没回来吗?”
曹美玉摇摇头,“向阳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柳小柔坚定道,“不可能。”
话落一刻,街边停下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车子急刹在馒头铺子的门口,柳小柔和曹美玉当即被那辆车子吸引。
柳小柔朝着车边走去,她觉得这车子眼熟,而那串熟悉的车牌号,更是眼熟。
她忽然感谢自己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她当即想起,眼前的这辆车子,就是白天在校门口到的那辆黑色商务车,是向柏凯母亲乘坐的车子。
几乎是一瞬间,她以为,车子里乘坐的人会是向柏凯,可她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向柏凯人在美国,他早都不想理会她了,他对她是杳无音信的状态,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希望是在瞬间破灭的,车门开启的一刻,她亲眼到,车子里走下向阳和赵刚的身影。
赵刚身上的包,被向阳背在身上,赵刚的右眼被打的乌青,双手背在身后被捆绑,整个人满头大汗狼狈不已。
而副驾驶上,走下了她并不熟悉的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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