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呲着牙,尾巴一甩一甩。
《四海龙族三尺剑》她曾跟着姥姥读过,中那陆姓少年虽是个魂都被师姐勾了去的可怜虫、痴心汉,却也仍是侠义心肠、舍己为人的大丈夫,怎料他的“生身父亲”
,南拳先生却是一个猥琐可恶的小人!
真是人心隔皮!
虎子有犬父!
呸呸呸!
她正盘算拿到稿后该先切下哪一块肉细细剁碎,却听得那跪着的杜青叹了口气:“哎,若是这样,仙家还是将我杀了吧。”
她一愣,只见那生已然抬起头来,再无恐惧,而是眼神空寂,面色平静,像是已经躺在了狗头铡下的等死之人。
只要他稿而已,怎会到这种地步……
难道,居然真的会有人将稿得比自身性命还重。
她只当是吓着了对方,于是柔声下来好言相劝道:“妾身只是替姥姥求阅那一卷稿,完便立刻奉还,一定悉心护,绝不会篡改一字,也不会耽搁了先生的交稿期限,还望先生……”
“没写。”
“先生说什么?”
狐狸动了动耳朵,露出了货真价实的狐疑。
跪着的杜青仍是一样的简短回答:“没写。”
没写就是没写,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写的没写。
杜青低头苦笑,他终是如先前所料想的那样,要死在催稿人的手里,只不过一点点意料之外的差池是——来催稿的不是岳文堂聘请的打手,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狐妖读者。
故事编的太好,竟也是祸端。
若这未传到狐狸妖怪那里,断不会有今日之祸事,自己的死期至少也在月底……不,若是改名换姓、远遁他乡,也不是未有生机,大不了再不涉足这一行当,当个本分的教匠也不是苟活不了。
而如今妖怪当面,自己已是在劫难逃。
后悔,自得,混着等死的平静,杜青不知道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盯着地上的一颗瓜子皮,静静等待死亡。
静的能听见外面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半响过后,那狐狸开口,不死心地再问道:“先生写了多少?”
杜青了仍存希冀的对方,终是不忍将那两个字说上第三遍:“未著一字。”
狐狸气坏了,她向后撇着耳朵,双爪交替,不一会就将垫脚的被子撕了个稀烂。
“上一卷是八月初发的刊,现在都九月底了,怎么能一个字都没写!”
她真是气极了,再没维持住柔媚的假音,此时怒喊中的声色清脆灵动,像个不大的姑娘。
“撰写小说的事情不是……”
杜青本想解释,可再一想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便就此打住,破罐破摔:“哎,总之事已至此,在下唯有贱命一条解仙家心头之恨。”
“我不要你的命!”
狐狸脚下棉絮飘飞,月色照映下可见她瘦长的脸颊上挂着晶莹泪珠,“姥姥就快走了,我不想她带着遗憾……”
哭着,她跳到桌,尾尖的火点引燃了油灯,细长的嘴巴叼着纸和笔放到了杜青的面前。
“你给我快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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