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间,长城的方向,却传来一声唤“破虏燧的新燧长何在”
“今晨听巡视天田的人说,破虏燧来了新燧长,还想去认识认识,却不想在此遇到了。”
说话的是西边凌胡燧的程燧长,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年近四旬,身着赤色官布袍,头上缠着黑色的帻,一手抚着浓髯,一手摸着腰上的环刀,上下打量任弘。
“任燧长的年纪,未壮”
任弘朝程燧长作揖,笑道“的确未壮,虚岁十九。”
程燧长有些惊讶“如此年轻便做了比百石的燧长,他日不可限量啊任燧长莫非是郡官子弟”
这么年轻就做燧长,肯定是有背景的,程燧长已经开始回忆,郡里有没有姓任的大官。
“承蒙中部都尉和候官抬。”
任弘笑着回应,故意给自己找了个不存在的靠山。
程燧长啧啧称奇,又道“任燧长是来刘燧长遇害的地方”
他叹息道“我与老刘有几年的交情了,他喜欢射猎,打到了鹿和黄羊,必定会邀约我去破虏燧吃酒,可惜啊,真是可惜。”
又恨恨道“若让我抓住那杀人的胡虏亡人,定要生生卸了他的腿”
二人就这样站在长城下聊了许久,程燧长是个热情的人,对任弘说了许多做燧长要注意的地方“燧卒喜欢偷懒,就比方说这巡视天田,不是要取日迹梼么有时后一日巡视的人,便与前一日的人约好,提前交换,届时走到半道阴凉处就休憩,瞅着时辰到了便回。”
任弘问道“程燧长平日是如何约束燧卒的”
程燧长道“该抽鞭子时就抽,该给好处时就给,任燧长你要记住,总得给他们一些利好,才能驾驭得动。”
俩人直到日头偏西,才收住话头作别。
任弘借口初到燧中,事务繁忙,婉拒了程燧长约他去凌胡燧吃酒的邀请,远远着程燧长上了马,与两名凌胡燧卒离开。
那匹程燧长座下的高头大马,不比任弘的萝卜差,来其家境是比较富庶的。
吕广粟方才与凌胡燧卒分食了点肉脯,此刻有些眼热地说道“程燧长会做买卖,因为凌胡燧离黑海子近,故常派燧卒打鱼,晒成鱼干后,再雇人送去敦煌贩卖,得了钱粮便与燧卒分了买酒肉,任燧长,吾等要不要也这样”
吕广粟是有些嘴馋的,昨天的烤馕,数他吃得最多,毕竟大高个,普通燧卒这点口粮,他总吃不饱。
任弘却没答话,在回去的路上,只打发张千人远远在前走着,他在后揽住吕广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广粟,我在悬泉置时,与汝兄多黍最是相善。”
吕广粟连忙道“兄长常与我说起过,承蒙任君照拂,为他写信,也从不收钱。”
任弘道“有句话叫屋及乌,我初来燧中,其他人还信不过,但对你,却是当成了自己人”
吕广粟摸了摸头上的毡笠,这是任弘慷慨所赠“我自当为燧长左右手”
任弘收敛了笑容“那你老实说,刘燧长出事当日,你守在烽燧上候望,确实不曾见到有人在籍端水两岸出入”
见吕广粟有些犹豫,任弘宽慰他道“你放心,我只是想问清事情缘由,绝不会告诉他人”
吕广粟走在路上,垂首了脚下石子沙土半响后,才犹犹豫豫地说道
“当日我的确在烽燧上候望,但钱橐驼却拿了酒与肉脯上来约我共饮。”
“我一时贪嘴,喝得昏昏沉沉,未能注意外头情形,可能,可能有走眼的时候”
“燧长回来了。”
任弘等人一回到破虏燧,钱橐驼便热情地打着招呼,这小老头因为年长,在燧里地位仅次于宋万、韩敢当,不仅在燧中负责造饭,还有缝补的技能,眼下手上正拿着一张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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