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伸走到了跟前,才抬头露出了斗笠下那张被雨水浸过的脸,漆黑的瞳仁似是藏着滔天的冷意,却又让人瞧不出半点波澜,依旧是清冷的嗓音,“昨日文王在堂内所议之事,知州大人该听的你都听到了,还是跟咱们走一趟吧,免得朱侯爷回头抓了你作人质,本官怕你经不住拷问”
知州一个字二都不敢说。
从昨儿听到了文王和那侯爷范丫鬟说完后,就知道自己彻底地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
没被灭口,已经算好的了。
知州抬头胳膊,用那湿透的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越抹越模糊,“多谢大人庇护。”
范伸手里的缰绳轻轻一勒,马蹄缓缓地越过了知州,才同其身后的林玉吩咐了一句,“先上山。”
林玉疑惑道,“大人要去哪儿。”
“包子铺。”
林玉嘴角一抽,扫了一眼从他手背上滴下来的血水,倒是闹不懂了,新婚不久便丢下人家去花楼,这会子都什么时候了,又惦记着去哄人。
大雨落了一天一夜,雨势半分不减,山上的道路已被冲出了一条一条的洪沟,水流直往山下倾灌。
来山上了两日,姜姝今儿终于去问了一句韩夫人,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
韩夫人说要等晚上。
天色一黑,姜姝便让春杏在屋内多添了几盏红烛,想着等他回来了,给他留个灯。
洗漱完后姜姝便躺在了床上,刚闭上眼睛,突地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对。
世子爷正在经历生死,她既然喜欢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一番挣扎后,姜姝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一件范伸今日才给她送来的崭新大氅,同春杏一同煨在了火盆边上,望着那黑漆漆的门口。
熬了一阵,姜姝没熬住。
眼皮子几回耷拉,脑袋也跟着一扬一点。
春杏也没去打扰她,拿了针线出来,做起了绣活儿,雨声莎莎响在耳边,夜色甚是安静。
姜姝的脑袋搁在了胳膊弯里,正要进入梦乡,山下突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两人脚底下的整个山脉仿佛都为之一颤。
春杏一个不慎,手指被戳出了血珠子,寺庙里的灯火一瞬,尽都亮了起来,奔走声不绝于耳。
姜姝从瞌睡中惊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便是,“知州府爆了火药。”
之后那一团噪杂的声音,姜姝一句都没听清楚。
春杏回过神来,忙地丢了手里的针线,跑去了屋外,正打算打听一番,一侧目,身后的姜姝不知何时已从那椅子上起身,一脚踏进雨里,水花溅起来,海棠色的裙摆瞬间湿了大半,绣鞋上的几粒珠花跟着发出了脆脆的声响。
春杏呼了一声,“夫人,等等奴婢。”
急忙进屋取了油纸伞,也顾不得地面上的雨水,疾步追了上去,手里的伞举了几回都没举到姜姝的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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