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殿下今日乘兴,想来是喝了许多,有些乏了。”
沈余娇抬手扶上聂景迟的上臂,“奴家扶您去榻上歇息吧。”
聂景迟合眸点头,依着沈余娇的步伐向绣榻缓缓走去。
走到榻边,聂景迟微一趔趄,身子侧着向榻上倒去,手腕却灵活一转,竟一把揽住沈余娇盈盈一握的腰身,二人之间的距离蓦地变得暧昧,他看清了她面庞上难得的羞赧与慌乱。
“鲁王殿下……”
沈余娇动作一顿,面颊上泛起不太显眼的红晕,不过只片刻便恢复淡然模样,“鲁王殿下,是奴家莽撞了。”
她收回手,略带局促地直起身,而后默默然转过身去。
聂景迟斜倚在榻上,把玩起腕上的白玉手串,挑眉看着沈余娇:“未承想,阿娇姑娘竟也是会害羞的。
看来,倒是我将琼玉楼的姑娘们想得轻浮了。”
沈余娇在一旁坐下:“本以为鲁王殿下醉得厉害,便好心扶您休息,没想到却是这样轻佻的把戏。”
她面上带着几分愠怒,“楼里纵有几位姑娘为攀附荣华不择手段,却也是过尽苦日子的可怜人,如何能这般戏弄?”
“那么阿娇姑娘,又是否是攀附荣华之人呢?”
聂景迟目光冷了些许,“被囚在烟花柳巷里的姑娘,被扔进名利场里,纵使一腔风骨,又能如何?到最后,不过是和那些阿谀奉承的家伙一样可怜罢了。”
沈余娇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鲁王殿下身份尊贵,到底无法切身领会,奴家不敢借此逾越。”
她敛眸,半晌复恭谨行礼,开口道,“是奴家想起往日入幕纨绔的轻佻行径,故而愤上心头,对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殿下莫怪,早些歇息。”
她缓缓退出内厢房,而后掩上了屏风。
聂景迟右手支着脑袋,无言看着她离开。
轩窗外是月朗星稀的好景,凉风吹拂,让他的醉意更醒了几分。
今日之宴虽说“迎春”
,却已是到了盛春堪过的时节,无非是借设宴之名逃离宫闱。
今夜沈余娇轻飘飘一句“身份尊贵”
,竟又将他拉回重重宫门之中。
他醉在大梦里,却也知道自己正清醒着沉沦。
“也罢,似我这般处境,阿娇姑娘又如何能‘切身体会’呢……”
翌日清晨,沈余娇携一众姑娘早早梳妆立于前厅,送聂景迟一行人回宫。
“昨夜之事……”
沈余娇躬身微揖,却被聂景迟抬手打断,轻声道,“无碍,阿娇姑娘不必挂怀。”
一旁贴身侍卫许江云抬头看看东方,又靠近聂景迟道,“殿下,已近辰时了。”
聂景迟笑着向燕姐儿道:“昨日好宴,多谢嬷嬷和各位姑娘们相待,待回宫之后,各位必重重有赏!”
燕姐儿在旁笑开了花,姑娘们亦纷纷行礼致谢。
聂景迟转身上轿,抬手掀开轿帘。
在帘幕垂下前那一刹,他的目光轻扫过她微垂的眼眸。
燕姐儿带着其他姑娘们回到楼中继续招揽着来客,沈余娇却是转身上了三层阁楼,依着藤萝缠绕的阁楼栏杆,遥遥目送着奢华的轿辇远去。
街道上是行人熙攘,顷刻间轿辇辘轳声便淹没在人声嘈杂中。
她有些心不在焉,思绪不知觉又逐渐弥散开来,徐徐融在和煦的春风里。
“姑娘可是有心事?”
初莺见她神情有些恍惚,走上前来察看,“唔……昨儿深夜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场雨,夜来风寒,姑娘可是受凉了?”
沈余娇回过神来:“这几日练舞疲乏,加之昨夜心烦意乱,又多饮了些烈酒,难免有些不适。
不过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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