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替我忧虑。”
谢玉敲熟稔地替蕙姨抹去皱起的眉,“阿娘,您心里要想着,我今日只是进宫赴宴,不会有事的。”
姑娘笑容似三月春光,压实了蕙姨心中的不安,她添了点笑,道:“小姐,我明白。
但阿娘打心底的,还是希望你能顺顺遂遂。”
毕竟这宫中妇人女娘甚多,不免有些爱嚼口舌之人。
何况谢玉敲自幼知书达理,受的是三纲五常的教育,性格素来恬静善良,更不爱与人争论。
若放在从前,那些人自是因她父亲是宰相谢西山的缘故,事事都得礼让她三分。
可如今,墙倒众人推。
四年前,谢西山因贪墨和谋逆的罪名暴毙天牢,连带着相府也被下了诛九族的罪令,府内三百六十余人一夜间被处死。
谢玉敲能从中得圣恩而侥幸活下来,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
却也免不了那些眼舌生在头顶的人,闲来无事总爱拿她编排取乐。
可谢玉敲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些无趣的小事之上。
清帝即位已十九年有余,四年前意外染病后,虽龙体抱恙,朝中诸事交由当今宰相朱嶙之手,但其先前所设立的女子科考制度却未曾作废。
谢玉敲得以参加了这一年的春闱,入榜名册将在清帝寿辰三日后放出。
在这朝野倾颓、权相把政之际,谢玉敲不止要做女官,她还要做那雀司台的四大女官之。
因而较之此事,旁人的眼光和话语便算不得什么了。
沉思间,她从一众豪华的步辇间穿过,走到宫门前正在检验贵胄身份的内侍面前,递上自己的铭牌,“臣女谢玉敲,前来祝寿。”
未等内侍回应,谢玉敲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臣女?谢玉敲?你也配来祝寿?”
她没理会,只是兀自伸了袖袍,等待内侍由里至外的细致身份核验。
不料那娇滴滴的女声不依不挠,直捣耳边,“这可是皇上的大喜日子,你怎能穿得这般寒酸?”
谢玉敲深吸一口气,接过铭牌,侧身看了眼身旁一身华服的人。
金翠银珠,李尚书家的女儿果真是一身气派,就连那一针双珠的耳坠也是抢眼的很。
神色也是极为乖张跋扈,就不怕压过宫内的贵人们,惹来一身麻烦。
谢玉敲心里漫起一股淡淡的嫌弃,不禁有些唾弃从前的自己,也不知怎的,是如何能跟这般矫揉造作的李鸢当了那么多年的手帕交。
结果祸端一起,就属李尚书一家躲得最远。
思及此,谢玉敲哂笑一声,不再分半点眼神在李鸢身上,兀自跨了宫门,在宫女的带引下进了长明殿,寻了女席中最为不起眼的一处坐下。
然后捧起面前的清茶,细细啜了一口。
一旁各家女娘续续进来,窃窃私语地聊着闺中趣事——
“听闻临春楼开了家新衣坊,都是从桐安水乡运来的上等货,质地可好,品相也极佳……”
“如衣坊?我已经去试过了。”
“怎么样?听说公主也差人去过。”
“哎,我还听说……”
谢玉敲本无意多听,却耳尖的在这堆碎话间抓住了一个令她挂心的名字。
永安王宋云遏。
谢玉敲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很快便感觉到有好几道灼热的视线聚在自己身上。
近日,宫中常有传闻,永安王宋云遏即将封地,宰相朱嶙意欲让其去往那苍凉边缘的北漠,以削弱永安军势力。
这也是她清晨会做那场噩梦的缘由——
如若她在宫中唯一的靠山当真离开京都,只怕是日后的路会更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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