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蝶在夜空中飞舞,轻飘飘地落在相府後院,在云枭落地後化成一捧竹叶,飞散空中。
云枭愣忡地望著杞山方向,他本不该独自离去,留下竹君一人面对那恶妖。
但他如今思绪凌乱,不知该当何为。
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与素未谋面的父亲相见的情景。
虽然娘亲从来不曾形容过他,但从娘亲依恋的眼神,他的父亲,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他们重逢後,他会将六年来的种种与父亲细细说明,然後带他去见师傅。
诺大相府,容得下一个云枭,自然也不在乎多一个人。
师傅胸襟宽广,想也不会介意。
父亲会和师傅一起下棋,而自己站在旁边奉茶,若是父亲输了,他会悄悄地扯师傅的衣服,那样的话,师傅便会微笑著,不著痕迹地让几步棋……
然而这一切,随著那男人的出现,犹如镜花水月,破碎无影。
房间只在几步之遥,他却觉得身体没有半点力气,不想动,不愿动,静静地抱著膝盖,坐在那里,直至天色微亮。
“云枭?”
熟悉的温厚终於响起,他慢慢地抬头,看到了天权。
背光而立的男人,碎金般的晨阳落在他身上,如天神骤降。
云枭发觉著,自己对他的依赖,原已根深蒂故,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悬在半空的心便轻轻地,稳稳地落回地上。
“师傅……”
天权拂去他发稍上的露水,看到他冷得发青的嘴唇,不禁皱眉。
手一扬,院中微冷的晨风停了,一袭月白披风罩在云枭肩上,将他牢牢裹紧。
“天大的事,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折腾,云枭,你是想师傅生气吗?”
云枭用力地摇头。
天权轻叹一声,弯身一把将他拦腰跑起,云枭只觉身体突然离地,吓了一跳,慌忙环住师傅的脖子。
看著师傅冷凝的脸色,云枭抿了抿嘴,小声说:“师傅,对不起……”
天权低下头,凝视他片刻,却突然笑了。
“云枭,可还记得初次在杞山遇你,为师便是这般抱著你,问你愿不愿当为师的徒弟。”
天权边说著,边抱著云枭走入房中。
房内自比清冷的院子温暖百倍,冰了半宿的脸蛋被暖意熏得略是晕红。
手中的重量早不是记忆中的轻盈,男性的骨骼沈重,肌肉结实也是坠手,天权笑道:“眨眼数年,云枭已经长大了!”
但他的脚步仍稳,怀抱著青年的手臂依旧有力。
云枭被轻轻放到床上,幽绿眼睛认真地凝视著天权。
“师傅,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妖怪了?”
天权正为他捂被,被他这麽一问,不禁有些错愕:“我自然是知道的!”
看他这般坦然,云枭突然有种泄气的感觉,旋即又转为气恼,师傅是仙家,与妖为敌,故此他一直以来都刻意隐瞒著,而且师傅从不曾提及,还以为天权不曾知晓他的真身。
想不到……
可还是忍不住,问天权:“师傅不是……讨厌妖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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