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国公府世子爷的风流荒唐之名在外头早已悄悄流传,这些天罗氏去跪祠堂,谢缜宿在书房,阖府上下对棠梨院也是指指点点,债多不压身,谁怕来着。
若是拼着一闹,兴许还能闯出新天地呢。
谢璇在心里默默的哼哼。
姐妹俩出了屋门,外头芳洲和流霜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还未开口时,正院里就传来了一声狮子吼——“谢缜,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一声暴吼有着奇异的提神和镇压功效,棠梨院上下一干人等立时屏住呼吸,开始小心翼翼的往那园门口挪,想看一看正院里的情形。
罗氏自入门后便一直是温顺柔和的模样,待下人们虽有时严苛,然而也从不会大声训斥,尤其是在谢缜面前,她可是连高声说话都没有过的。
可是如今,她竟是直呼其名,如此大吼?
姐妹俩对视一眼,各自眼含诧异。
隔壁正院里传来谢缜含含糊糊的说话声,听得不大清楚,接着便听罗氏道:“你要是对我不满,尽管惩罚我、责备我,一直这样是什么意思?叫我被那些低贱的奴仆们戳着脊梁骨嘲笑,你很高兴么?玥儿最近一直哭着找爹,你也不来看一眼,难道外头那个野女人,当真……”
“啪”
的一声,伴着罗氏陡然停住的声音,谢玥大声的哭了起来,像是十分害怕。
而后便是一团乱麻——
罗氏身边的婆子丫鬟们仿佛是在求情,“老爷息怒啊,求老爷息怒!”
夹杂着罗氏的哀声哭泣,“你居然……”
以及谢缜的怒声斥责,“谁许你这样诋毁她!”
这么一大早的鸡飞狗跳,几乎所有人都清醒了,谢珺和谢璇站了片刻,也躲不下去了,便携手走到那垂花门前,就见正院里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方才气势汹汹的罗氏委委屈屈的半坐在地上,正在伤心哭泣,谢玥显然是吓坏了,远远地站在厢房的廊下,也是大哭不止。
然而环视一圈,却没见到谢缜的身影。
院里跪着的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的起来,想将罗氏扶进屋里,谁知道还没到屋门口,就见谢缜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件大衣,像是赶着出门。
罗氏一把拽住了他,哭道:“你去哪里?”
“玄妙观。”
“你……!”
罗氏原本还在哭泣,一听谢缜是要去陶氏那里,急怒之下气息不顺,便打着嗝儿道:“你要是再去那里,我就死在你跟前!
嗝!
谢缜,你究竟想做什么?哭也哭了,求也求了,让我去跪祠堂我也忍了,嗝!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要是不满意,好啊,院里这么多丫鬟,你随便挑……”
“罗绮!”
谢缜扭身,狠狠盯住她,“你在我的书房闹,我忍着。
但当着孩子的面,你好歹注意身份!”
“孩子?你还在乎孩子?”
罗氏几步过去,把正在朝她怯生生走来的谢玥扯到怀里,“你知道玥儿这两天多害怕吗?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我们母女吗?谢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你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谢缜冷然看她一眼,目视前方。
他大概是一夜没睡,这时候脸色颇显颓败,一双眼睛里却有血丝,站立在初冬冷峭的晨风里,他的声音也显得冷淡,“罗绮,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若还这样闹,我只能休了你。”
他忽然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像是自嘲,像是讥讽,“这种事情,我绝对做得出来。”
身后的罗氏像是呆住了,那不畅的气息尚自抽噎,她眼睁睁看着谢缜走出棠梨院,而后无力的委顿在地,一张脸上呆怔灰败,像是所有的希望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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