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那个蜷缩在地,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身上袄子满是泥灰,擦破了好几处,手背上青紫一片,也不知是不是掉下来是摔撞在哪儿了。
而年少的那个,则倚靠着墙瘫坐着,双目紧闭,嘴唇惨白,他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怕是比江世宁还不如,瘦得过分,显得颧骨格外明显。
他手上还捏着枯木枝,约莫有三根,被红绳缠绕在一起,分枝交错。
若是薛闲此时能探出袋口就会发现,这红绳扎着的木枝他认的,这瘫坐的少年他也认的——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陆十九。
“十九?!”
陆廿七愣了一下,便扑了过去。
他最初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碰陆十九。
直到他确认陆十九露出来的部分没有明显的骇人伤痕后,他才忍不住摇起了十九的肩膀。
“十九?陆十九?!
醒醒!”
廿七边摇边喊着,见十九没动静,又推了推地上的老人:“刘老头,刘老头你醒醒!”
江世宁抬步要过去:“我看看。”
不过就在他打算弯腰查看时,面无血色的陆十九终于承受不了廿七的摇动,挣扎着睁开了眼。
同样转醒的还有蜷在地上的刘老头,老人像是梦见脚下踩了空似的,两脚一抽,才猛地睁开眼。
他睁着有些浑浊的老眸呆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撑着地爬起来。
江世宁赶忙弯腰搭了把手,将他扶直了。
刘老头和陆十九两人面面相觑地看了一会儿,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来人,似乎晕久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世宁和玄悯看着陆十九的举动,发现他确实如同陆廿七所说,颇有些稀奇,单看他这一系列行为,根本觉察不出他是个盲眼的。
陆廿七猛地拍了十九肩头一把道:“傻了你?你不是能看气么?这就认不出我了?”
他这一拍,陆十九似乎终于被拍回了魂。
他用沙哑的声音喃喃了一句:“廿七?”
而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廿七看了一会儿。
他的眼睛不论怎么看,都着实不像是有疾的,盯着陆廿七时,甚至能看到里头攒聚的光亮,跟寻常人的眸子别无二样,只是更为深黑一些。
不过片刻之后,江世宁发现他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些盲眼人的习惯——
那陆十九认人似乎格外慢,眸子微动,上上下下看了廿七好一会儿似乎还有些不大确定,又伸出手在廿七的额头上按压着摸了一会儿。
“嘶——”
陆廿七抽了口凉气,咬着牙道:“你怎么又摸这边,我刚摔了一脑门伤,那痣都摸不到了。”
玄悯闻言抬眸扫量了一眼。
就见那陆廿七上庭命宫中的几枚散痣果然被摔花了,破了两处圆皮,结了点血疤,确实和原本相差不少。
陆十九闻言,又拽起了廿七的手,凑到鼻尖前,似乎打算莫看一番他的掌心。
廿七二话不说把手抽了回来,皱着眉道:“手也别摸了,刚才在船上被划了条口子,刚有些好转,摔下来时又磕了一下,重新裂开了。
你没轻没重地按一会儿,我这手非废了不可。”
陆十九默默收回了手,点了点头,似乎这才确认来者确实是自己的弟弟,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陆廿七。”
这回终于不是疑问的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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