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不下去了。
姑娘默默无语地打开钱匣子,里边大约有几十枚铜子儿,都倒了出来,将它叠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略一沉吟又拔下头上的银簪放在钱上,不好意思地说道:“论恩公心地,神佛定会保佑。
如今落魄,也不算什么,我们小户人家,资助不了什么,这一点点……请收下,好好用功,下一科是必中的……”
“不不不!”
周培公惶然说道,“这怎么成?”
“这有啥呢,”
姑娘歉然说道,“您要嫌弃,我就……”
周培公全身的血都要沸腾了,上前拿起簪子,又拈起一枚铜钱掖在怀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大姐,我受了!
以此一簪一钱为证,不死必当厚报!”
说着头也不回去了。
“小大姐,刚才那个青年你并不认识,为何称他为恩人?”
旁边喝豆腐脑的少年,奇怪地问。
阿琐便把在正阳门前受到刘一贵欺侮的事说了一遍。
“噢,他是一个刚直的男儿,你是一个良善的姑娘,”
喝豆腐脑的少年人立起身来说道,“这个给你!”
说着将一枚似钱非钱的东西放在桌上,阿琐捡起一瞧,竟是一枚金瓜子!
这个少年正是康熙,因过端阳节,便带了图海出来转游,恰好撞上周培公这件事。
这倒引起了康熙的好奇心,见周培公已折到后院,便欲跟着进去,一扭脸见方才看拆字的那个人还站在那里,戴着三枝九叶镂花金座顶子,便知是个待选进士。
康熙向那人走去,突兀地问那人:“尊驾贵姓,台甫?”
“有什么事呀?”
“哦,没什么事,看你尊贵得很,随便问问。”
“没事,便逛去!”
那人不耐烦地说道,他显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太莫名其妙了。
图海见康熙变了颜色,忙上前说道:“这是我家主子龙少爷,请教尊姓大名,无非是想结交朋友……”
“李明山!”
那人说着挺了挺脖子,那神气派头像一把刚擦亮的小铜壶。
“方才进去那个人你认识吗?”
康熙早见他注目周培公,又别转了脸,知道他一定认识周培公,故意问道。
“认识,怎么不认识呢?”
李明山满脸讥讽挖苦神色,“法华寺会文座首名士嘛,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河图洛书、奇门遁甲、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而且谈锋逼人,词惊四座——可惜是个檀香木马桶!”
“怎么说呢?”
康熙笑问。
“——可惜了材料儿。”
会文时,李明山受过周培公的揶揄,此时他志得气扬,尽情嘲弄,“萧何、张良的文韬武略,苏秦、张仪的舌辩之才也只好到东菁里使去,后年再考,要逢上我当了他的房师,那才叫现世现报呢!”
说罢开心地大笑起来。
“你未必能当他的房师。”
康熙干笑一声道,“你能不能选出来还在两可呢!”
“我肯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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