蔸姨坐在床沿上,问女孩:“你老实说,为什么去做这事?”
女孩低下眼睛看着地板,说:“妹妹被那个男的搞大肚子。”
“放屁,你哪有妹妹。”
“堂叔的女儿,爸爸那边的……”
“你蠢,她自找的倒霉你给她出头,她知不知道你给她杀了一个男人,她会不会感谢你?她和你什么关系,她死不死你都不用管!”
蔸姨高声骂道,这些怒火像积攒了许久的岩浆,在此时喷发,她攥着拐杖往女孩的胳膊上抽打,不管客厅外的客人会不会听到,“我姐姐为了你妈妈死得多早,你知道可怜你爸爸那边的饭桶亲戚不知道心疼自己妈妈!
我这辈子没结婚生子,怕生个女儿和我一样受苦,你外嬷用命换你妈妈和你做个正常人,你就这样报答?你就这样报答!”
小姑娘只敢偷偷往后躲,瑟瑟缩缩地挨打,不敢吱声、不敢喊疼。
“你妈妈也蠢,找一个酒囊饭袋也不看清就嫁,一家里尽是软骨头、都是窝囊废,好事一件干不出,蠢事天天做!
你像你爸,该你做的不做,一厢情愿给什么烂玩的表亲堂亲收拾烂事,人家把你当佣人使,还傻乎乎觉得自己有情有义。”
蔸姨止住手里挥舞的拐杖,怒目圆睁盯着女孩,气喘吁吁的,苍老的皮肤下鼓起的血管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爆裂开。
女孩恂恂地贴着墙,弯腰站着,胳膊捂在胸前,短袖下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泛起浅红的印子,没一会儿就红得明显,张牙舞爪缠绕在浅色的胳膊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等到蔸姨好一会儿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她才抬起已经泪汪汪的眼睛,从下往上的视线可怜巴巴看向姨婆。
蔸姨见她这双眼睛,抽着吸了一口气,举起拐杖打下的力道比刚才更重,她歇斯底里地喊骂:“你现在知道哭!
你现在知道疼!
现在对我装可怜!”
她把尖叫含在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尖锐的抽吸,皮肉之间剧烈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将身体蜷缩,在责打中挨着墙蹲下,企图把四肢和脑袋都收缩进在胸前。
姨婆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责骂的话语也越来越模糊,她只能听个大概,“你都跳进了什么火坑,你自己知不知道啊,这点疼都要哭,你以后能活多久啊……”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但始终不敢出声,哪怕捂着嘴、咬着自己的手指。
她感到落在胳膊和肩膀上的疼痛越来越轻,却有一个重量压在身上,她睁眼看向她的姨婆,老人干巴狰狞的手紧紧抓着她满是红痕的胳膊,跪在她身边,半个身子的重量压着自己。
蔸姨的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从上抱着缩着一团的她,像是想将她遮盖藏起,又像是把她按住永远揉成一颗球。
老人的声音憔悴又悲悯,对她说:“要哭就在今天都哭完,以后在林嘉文面前不可以掉眼泪,记住了吗?”
她点点脑袋,安静地发着抖,眼泪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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