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对她勾引似的一笑,斜耷着眼皮瞄着她的身段儿。
长贵娘似乎是个直肠子,毫不避忌地说:“你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不上正宗寡妇哩。”
旁边的婆娘们都笑起来。
肆无忌惮的,不给面子的笑。
大家都不拿王寡妇当人。
王寡妇很生气,板着一张猪肝色的脸,装作没听见。
严锦事不关己,挤到货郎担子旁问:“有澡豆子吗?”
一直处于呆懵状态的货郎猛然一回神,羞红了脸说:“有,有!
澡豆,香胰子,皂角粉儿都有。”
“有刷牙齿的吗?”
“牙擦子,牙粉也有。
都要不?”
“多少钱?”
“十文。”
严锦点点头,又看上了针线包,绣绷子,布巾子,鞋面儿……目不暇接。
只觉啥都该往家中买。
一干妇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沉静如画的侧颜上,静静地痴了。
各自心中落下一种“人比人气死人”
的叹息。
离此不到五十步的村口,恰好有个茶寮,连着村庄与官道。
里面喝茶的糙汉子们都把脖子伸得好长,一个个的眼珠子飞出了眼眶。
“比李燕妮还白哩。”
“瞎说,没李燕妮白。”
“白是白,屁股太小了。”
“不小。
不肥也不瘦!
都像你家婆娘那张磨盘大屁股,拿来当桌子吃饭呢是吧!”
有男子大声朝这里嚷嚷,“王寡妇走远点吧,你跟人家站一块儿,像染色的乌鸡啦,脸咋那么黑!”
“我呸!
没你屁股眼儿里的毛黑吧!”
她显然没一点骂人的水平。
拿自己的脸跟人家屁股里的毛相比,刺不痛别人,先自辱三分。
四周男女笑得前俯后仰。
王寡妇气得脸都涨紫了。
仇恨地瞪了瞪严锦,愤世地说:“不买了,不买了,半天只做漂亮小媳妇的生意,我们寡妇人家识相点滚吧。”
她尖酸地说完,真的甩着帕子滚了。
“去去去!”
长贵娘驱逐野狗似的,冲她背后啐着。
那独自一人的水红身影颇有点可怜地远去了。
就像被放逐了一样,消失在乡村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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