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在第三天的午后醒来,他睁开眼便陷入长时间的混沌。
傅言归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见他醒了,像捧着什么易碎品一样轻轻摸他的脸和头发。
“难受怎么不和我说?”
房间里很安静,傅言归说话很轻,任意看见他的嘴在动,但还是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傅言归又连说了几句:“这里的医生我信不过,齐颜说你以后要好好休养,不过不是大问题,你不用担心。
等你好一点,我带你回去治疗。”
他说完靠近了一点,任意看见他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表情是任意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以前疼过几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让你留在第四区,不是让你受苦的,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
任意刚醒,脑子里嗡嗡的,精力还不能集中,只看见一张脸怼在自己跟前。
他有点难受,仍然很恶心,循着本能将手抬起来,将傅言归的脸往外推了推,头一歪,吐了。
他两天没吃东西,全靠营养针,吐也吐不出什么来,但还是弄了傅言归一身。
吐出来之后任意清醒了点,伸手要去擦傅言归身上的污渍。
他努力抬着手,却不得法,一动就喘得厉害。
傅言归是有点洁癖的,平常容不得周边环境有一点灰尘,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也不管自己身上脏不脏,立刻就托住任意的肩膀,圈住他手臂,让他好好躺着别动。
等任意安静下来,傅言归才把衣服换了,按了铃,让佣人进来收拾。
然后去卫生间热了一块毛巾,给任意擦脸和手。
擦完了,一抬眼,任意微微歪着头,在流眼泪。
任意头发长了很多,散落在白色枕套上,发尾自然弯曲,一张白到透明的脸,脸颊带了点病态的红。
被眼泪一打,四周空气都湿漉漉的。
傅言归手里拿着毛巾,垂首坐在床边,无力感像海啸,将他瞬间扑杀。
过了好久,任意终于不再流泪了,傅言归才抬起头。
他眼眶很红,看起来不比任意好多少,说话还是轻声细语的。
“还有哪里难受?”
任意很慢地摇头,嗓子因为长时间不说话有点哑:“没事了。”
然后又说“谢谢”
。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意识,同时跟着恢复的还有理智,表情和语气也都很客气,仿佛跟刚才那个情绪外泄流眼泪的任意是两个人。
傅言归简直拿他没办法,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傅言归拿了温水让他漱口,几分钟后厨房送了粥上来。
傅言归一勺一勺喂他吃了半碗,没敢让他多吃。
任意对傅言归这样不假手他人的照顾有些尴尬,便没话找话,问傅言归怎么来了。
傅言归把情况挑拣着说了说,病情也没瞒着。
任意听完了依然不声不响的,似乎与自己无关。
“等你能下床了,我带你回去治疗。”
傅言归说完,觉得不妥,又象征性问了一句,“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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