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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消失已久的宗教,大约一百四十个夏天以前在南方群岛边缘流行的,曾经禁止信徒用外岛的语言祈祷,而且严禁翻译宗教文本,因为他们认为陌生的词语会永久改变一个人的灵魂,物体和情感只允许有一个称呼,以免玷污纯净的神明——他们崇拜的是某种水神,所以祷文里充满了与水相关的意象。
讽刺的是,这一切都是用大岛的语言,一门“不纯净”
的外语记录下来的,供奉那位水神的语言已经凋亡。
我在想这乱七八糟的教义也许说对了一件事,当然不是什么神明纯洁性,而是言语和灵魂的部分。
我能说四种语言,你能说五种,对我们来说,这片海洋永远均等拆分成四份,五份,所有东西永远有不止一个名字,而且我们没有办法阻止那些“多余”
的词汇冒出来,没有办法不同时看到所有分岔的语法轨迹,就像我们自己也同时踏入了四种,五种分岔的人生,或者一种奇特的藤蔓,同时伸出四条,五条长短不一的卷须。
幸好那个被遗忘的水神并不知道有我们这种人存在。
要是我们早一百六十年出生,也许能触发圣战,今天学者们会细细爬梳各种叙事诗,琢磨我们的人生,为我们可能说过也可能没说过的话展开辩论。
我觉得这听起来也不错。
蓝藻说年长的祭师们在背后讨论过我,一致认为我从大岛沾染了种种恶劣习性,包括但不限于“沉迷幻想”
、“懒惰”
、“挑剔食物”
和“过分好奇”
。
前面的我懒得反驳,但我不明白最后一个怎么会是缺点。
天气暖起来之前我一直陷在既不舍又焦躁的情绪里,冷雨和风暴令我生气,我不想和别人说话,不管是谁。
父母们抱怨我要不就心不在焉,要不就敏感易怒,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相处,连科摩兰爸爸也问不出我在想什么。
我躲在小木屋里,收拾行李,把小小的布包重新摊开来,再收拾一次。
我在脑海里反复回忆去大岛的海路,想象小船慢慢驶过高耸的火山,想象从远处见到大岛的码头。
最后,在所有的幻想情形里,你都会在那里等我,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一个。
但是地震比夏天先到来。
那是个潮湿的清晨,幸好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不需要点蜡烛就能看清楚家具和门锁。
我裹着毛毯,赤脚站在沾满露水的草丛里,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尤玛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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