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秋笑眯眯对他招手:“别这么客气,快来坐。”
燕青笑着谢过,随后坐在行秋下首的椅子上。
“我叫你过来,只是想跟你道声谢。”
行秋笑着道,“我知道官家曾经数次想写信叫殿下回东京,从中多亏了你帮着说和,否则我怕是烦都要烦死了。”
他前头带着赵楷实地考察,后头赵佶催命一样叫人回去,赵楷到时是听他的还是听他爹的,还真不好说。
燕青拱手:“小乙只是随口向官家提了几嘴,万万到不了帮忙的程度,您这么说,小乙受之有愧。”
行秋笑了笑:“也行,那就不说这个了。”
两个都是十分健谈的人,没一会,话题便已从昨天吃了什么,说到卧室摆文竹好还是菖蒲好。
行秋一边与他说笑,一边静静听着窗外的动静,等到声音靠近时,他对燕青说了句:“我有一柄十分喜爱的扇子被雨打湿了,这会正在外头晾着,应该是干了,我去看看。”
那柄被打湿了的绢面扇子正立起来放在窗棂上,行秋一下下轻轻擦拭着扇柄上的灰尘,眼睛专注地看着手中之物,在没有任何人看得到的地方,一道道水流从地面的青石砖下悄无声息涌了过去。
赵佶正好带着几个经常围在他身边的臣子缓缓走来,打头的便是蔡京童贯等地位高的,还有些平日里不受重用的远远坠在后面。
变故就在瞬间发生。
不知道谁踩到什么东西,脚下打了个滑,狠狠撞向身边同样动作迟缓的老臣,一个带一个摔倒在地,赵佶也是被带摔的成员之一,距离太近,连闪避都来不及反应。
身后众臣和侍卫们同样没有反应过来,呆滞了一瞬,眼看着赵佶刚刚好像撞到了脑袋,此时闭着眼似是昏迷不醒,众人才大梦初醒般慌慌张张地去酒架。
宁静的寺院瞬间变得嘈杂,正在众人混乱无措的时候,赵楷过来主持局面。
赵佶依旧昏迷着,脑袋一侧撞到了青石板上,手摸上去有血迹渗出,还不知道情况严不严重。
他们出行时带了御医,但伤在脑子里,人又没醒,大夫也看不出个什么,只能等人醒过来再下判断。
当时围在赵佶身边的有蔡京、高俅、童贯、王黼、李邦彦几人,全是声名赫赫的权臣名相,地位不高的话也凑不到赵佶身边来。
年龄最大的蔡京摔了一跤,只是身上磕出些淤青,人好好的,最为年轻的赵佶却倒霉地摔了脑袋,至今未醒。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因为自己过失害得天子受了伤就是大罪。
何况方才那场面,后面跟着的所有朝臣和侍卫都看到了,容不得有半点抵赖,赵楷来得又那样迅速,让他们连串个口供的时间都没有。
几人被侍卫剥了官帽官服,暂时收押,按照赵楷的意思,等赵佶醒来后问过他的意思再决定怎么触发,若是醒不过来,那这几人的项上人头也别想要了。
行秋挤在众太医之间,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赵佶,赵楷一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似的,连忙问道:“行秋,你快点使仙法让父亲赶紧醒过来。”
行秋遗憾地摇了摇头:“殿下,法术也不是万能的,我毕生所学跟治病救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赵楷闻言,脸上露出很明显的失望之色。
行秋没有为了安慰他说些振奋人心的话,他刚刚看了赵佶头上的伤,按那个出血程度,他估计是醒不过来了。
他勉强压下有些控制不住往上翘的嘴角,默默退到一边,看着太医们轮流把脉问诊,商讨药方。
这真是老天都在眷顾!
他原本只想着让赵佶受点伤,来陷害蔡京王黼等人,若能因为这种事将他们罢职免官就再好不过了。
谁想赵佶就那么倒霉,七八个人都摔了,偏偏只有他一个摔了个昏迷不醒,送走小的还附赠一个大的,而且伤得还如此严重,不管赵佶能不能醒来,蔡京等人都别想再回到从前的岗位上。
…
到了第二天,赵佶终于醒了过来,只是情况很不好。
他开始呕吐头疼,食欲不振,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谁也说不好他到底是怎么了。
行秋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颅脑损伤,俗称脑震荡,出现这种症状说明颅内有大面积出血,会随时死亡。
在没有现代医学没有提瓦特黑科技的年代,想治疗脑子里的伤,无异于痴人说梦。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赵佶停止了呼吸,诞辰变成了忌日。
赵楷哭得泪流满面,行秋隐在人群中,低垂的眼睑掩去了眸中的漠然。
都是死在自己手上,但比起完颜阿骨打,他实在没法对赵佶生出半分内疚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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