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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要是喜欢花园,等过个一二年,咱们也寻个这样的屋子去。”
“那还是算了,我们现在这个院子就挺敞亮宽阔的,白放着可惜了,我打算自己改造一下,也种些花树什么的,打理好了未必比别人那花园子差什么,再说了,咱们这儿还有洗浴间呢,给个再大的房子我都不换,”
冬秀就是有些好奇而已,“隔壁那院子买下来得多少钱啊?”
“那院子差不多要四千元,再加上两百元的中介费,还有那装修费、家具费什么的,估计至少也得花个五百元吧”
冬秀听他轻描淡写的报出数目来,惊得挺身坐立起来:“那么贵?你那同事家里挺富裕啊。”
这时候的一百元可足够普通的五口之家花销一年有余了,即便是胡竞之这样每月收入不菲的大教授想要买下这样的一座宅子也得积攒个三两年呢,这位新来的同事却一下就看中了这样的大宅院,还要买下来,真是好阔气啊。
“我那同事家里原先的确过得很不错,祖上一脉相承都是做官的,可惜到他父亲那一辈就不行了,不仅没了官做,还沾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到他的时候,家里积攒的万贯家财早就散败得差不多了,他们兄弟三个和寡母只能靠典当度日,说来我与他的境遇也颇有相同的地方,一样的家道中落,一样的父亲早丧,一样的留学海外,最后还同在京大任教,你说这是多大的缘分呐。”
所以冲着这份缘分他也不能不借啊。
“既然这样,他又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宅子啊?”
“他之前是在教育部任职的,手上本也有些积蓄,我借给他一部分,再加上还有银行的借贷,也就差不多了。”
哦,原来这时候就有房贷了吗?
“那他要借多少?”
“一千五。”
胡竞之小心翼翼的开口,他虽然不管账,但也约莫知道这就是家里所有的存款了。
“行啊,咱们家里正好还有一千六的存款呢,我都给存到王府井街上的那家美国银行里了,一会儿我把存款单子和印信都交给你,明儿你自己去取。”
胡竞之不想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有些不敢相信,即便豁达如他,借出这么多钱也要斟酌考虑一番的,怔愣了几秒后,便喜出望外的忍不住抱着她亲了一口,又问她:“怎么跑那么远去存钱,咱们家附件不就有家交通银行吗?”
那交通银行是北洋政府开办的,能信嘛,要是她没记错,再过几年就连这北洋政府自个儿都要倒台了,到时候这银行说不定也要跟着惨遭池鱼之灾,逃不过一个倒闭的下场啊,那她们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不止家里的存款,就连她那笔巨额稿费也是存在外国银行里的呢。
国家落后羸弱,连子民的财产安全都还要靠侵略它的强盗国家来保障,真是讽刺无奈又心酸不甘啊。
“都说盛世买古董,乱世存黄金,叫我说这乱世里黄金也不能存在手里,一不小心就成了怀璧其罪了,与其留在自己手里惹人垂涎,倒不如放在银行里妥帖,虽则咱华国的大小银行也不知有多少家,毕竟是全副身家,咱们也不能贪图路近就随意选一家吧,万一倒闭了呢,那咱们血汗钱不就打水漂了,肯定得选一家□□可靠的啊,这外国人虽然在咱们地界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好些地方就是比咱们厉害啊,至少这银行就比咱们的安全可靠。”
而且人家服务态度也好,怕她看不懂存折,还特地派人给她讲解呢,全程还有西式茶点享用,她恐怕这是华国地界上屈指可数能使洋人友好对待华人的地方了吧。
“太太英明。”
胡竞之适时送上一记马屁。
他自己是个手头散漫的,以前有了钱便好喝酒打牌,还要逛梨园捧戏子,现在倒是改了,变成去逛琉璃厂,淘换些古籍珍本回来收藏,总之都是些烧钱的爱好,之前冬秀姐给他的两百元,去了两回肆雅堂,买了几本《四松堂集》、《水泾注释》之类的古籍便花光了,还差点欠下饥荒,倘若叫他来管家,不说入不敷出,那也必定是毫无积蓄的,家里能有这一千六百元的存款可真是多亏了冬秀姐持家有道。
大概那位同事是真的早就选定了那所房子了,之后不过一个星期就交割完毕正式将它买了下来,还特意来家里拜访致谢,因为那家的女主人还在乡下没有过来,冬秀便没有出面招待。
等她的稿子完结,胡竞之也刚好放暑假了,因他写了一本颇为畅销的书,得了印书局一大笔款项,手头又宽裕起来,当即便如约带着冬秀前往西山避暑游玩去了,至于王妈、带弟和崔有粮,则留下来看家。
这次游玩真叫冬秀大开眼界,这时候的自然风光、名胜古迹比之后世见到的自然别有风味,又有胡竞之这样博文广记的人在一旁深入浅出的解说导游,更加使得旅程富有趣味了。
两人直在外面玩了一整月,花光了带来的所有银钱,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而这趟旅程毫无疑问使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了起来。
第 62 章日记一回到家里,崔有粮便递了几封信过来,有胡竞之的也有冬秀的,两人洗浴过后便默契的拿着各自的信件回了自己的书房去看。
冬秀先看了吕氏寄来的家书,信里说到她嫂子又身怀有孕了,接着便问她有没有动静,哎,她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孩子呢,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养个孩子何其艰难啊,况且之前她与胡竞之聊天时发现他对于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一事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甚至于还有点儿想要丁克的意思,不过这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如果她一直不怀孩子,就不说冯氏了,她恐怕吕氏都会跳出来要给胡竞之纳个妾啥的吧,再不然胡家那些亲戚们也会要求过继个孩子给他俩,反正他们孩子多,而胡竞之又有钱,何乐而不为呢,哎,好烦,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另一封则是报社来信,除了一张汇款单,还有精装的全本《上错花轿嫁对郎》,封面和里面的插图居然都是彩色的,十分精致好看,一看就是提前做出来的精品样书,信里除了恭贺她小说顺利完结,还提出了新书约稿,希望她能尽快开本新书,好接上后续空挡。
可惜冬秀目前并没有什么写作冲动,之前写的几本书也都是各有缘由的,现在却是毫无头绪,只能先放一边不提。
正自沉思,敲门声响起,冬秀忙把书信收起来,这才开门让胡竞之进来,他拿着一封书信疑惑的问她:“这好像是娘写给咱俩的信,我倒有些看不懂,里面怎么好像还夹杂了些英文呢?”
冬秀接过来一瞧,怪不得他说看不懂,原来这封信是从左向右写就,笔记幼稚生涩,间或夹杂着拼音,却原来是按冬秀教给她的法子写的。
当初冬秀在乡下陪伴婆婆冯氏时,教了她近半年的拼音,为了方便注音,还亲手将几本小说重新誊抄为横版的,使她能自己靠着拼音进行阅读,不想她现在居然都能够自己写信了,虽然写得内容十分简短,可对于一个原本只认得百把字的乡下老太太来说是多么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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