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淮弯唇笑了,只是他虽是笑着,他的嘴角却流下了一行黑色的血。
是的,依娑在酒杯里下了毒。
霍少淮那杯有毒,而她这杯无毒。
依娑着他唇角的黑血,声音愈发轻起来“少淮,你还有什么愿望未了吗”
霍少淮的瞳孔逐渐涣散“阿娑,我现在想你披发的样子。”
“好。”
依娑将发簪干脆利落地拔出,飘拂着的嫩柳下,她的长发随风飘扬,三千青丝尽显女子秀气,英气尽散,她容貌姣好,美得夺人心魄。
就像是霍少淮第一次知道她是女子那天一般。
等依娑再向对面时,霍少淮已经趴下了,他似乎只是喝醉睡着了一样。
但依娑知道,他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微风将她的长发吹起,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依娑将余酒倒满酒杯,低声喃喃“少淮,我会带着你的骨灰去西洲梨花的。
这锦绣江山,以后由我替你守了。
我们,来世再见。”
下一世,由我救你吧,还我今世欠你的债。
而这一世,我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
湖畔边的倒影映着翠绿杨柳下的依娑,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坐着,就像是以后的数年一样,无边风月、无上尊贵都是她的,只是再没有和她共饮梨花酿的那个人了。
孤独终老,却拥有一世繁华,这将是她的余生。
“好,过了。”
张文导演对这场戏很满意,一次过。
这么重要的戏,一次就能过,这是对阮知微最近努力的肯定,制片人和其他演员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制片人眼眶里还泛着泪花,大家都沉浸在这场戏之中。
沈宴被戏中的情绪感染,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他知道,阮知微要比他更难受。
她还没从戏里走出来,任周围人鼓着掌,她还是怔怔地坐在那里,眼角带着一滴清泪。
沈宴起身,走上前,把阮知微拉起来“微微,可以收工了。”
阮知微这才仿佛大梦初醒一样,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站起身,和演霍少淮的演员礼貌地握手之后,便跟着沈宴一起收工离开。
而在房车的一路上,阮知微都沉默着,神情有些恍惚,每次演完这种关键剧情都会这样,沈宴能理解,他只能陪在阮知微身边,等她自己走出来。
阮知微的眼角又在不知不觉间沁出泪水了,她在心里和依娑对话,值得吗在这金玉砌成的宫殿里,你会不会也会有寂寞的那一天
依娑就像是她在演戏时强行分裂出的一个人格,戏已经演完了,现在,她是阮知微,不是依娑,但她的心脏处还带着依娑的那种疼痛感。
依娑分明也是霍少淮的,在那个街道边她混在脏兮兮的乞丐中,那个清曜的少年将她带离地狱,她刚开始如此警惕小心,而霍少淮始终耐心如一。
他教她写字作诗,教她习武打猎,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上药,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可她却亲手杀了他。
真的不是她太过贪婪、不知满足吗
而依娑,没给阮知微任何答案。
回家之后,两个人各自休息,直到凌晨两点,沈宴办完公之后将电脑关机时,还能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翻身声,这么晚还没睡,很明显,阮知微失眠了。
沈宴顿了下,还是选择敲开隔壁卧室的门。
阮知微很快给他开门,月光下,阮知微只穿了条吊带裙,肌肤覆了层雪般,蝴蝶骨漂亮纤细,仿佛一捏就会断掉。
“睡不着”
沈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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