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爷痴戏,叫我陪看,跟他观戏的还有些蓄着辫子没剪。
我幼年无趣他们,便总拿瓜子栗子哄我陪看,因为剥这些最耗时间!”
他随楚姓,姥爷也可称祖父,是留洋交流的内阁侍讲,最后一代四品文官。
叫阮蓓等着,他去买过来。
男人从旁掠过,冷厉中亦缱绻文气,一抹幽淡的龙涎香拂面,阮蓓来不及点头。
糖炒栗子店外面的马路旁,一个戴渔夫帽的中年汉子正给肥胖的法国人擦皮鞋,法国商人半仰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店门口排了七八个人等待。
阮蓓看到楚勋过去,掏出钱和老板说了句话,老板冲队伍喊道:“这位先生着急先买,给大伙每人送一斤锥栗,怎样?”
当然可以啊!
锥栗比板栗贵一倍,而且称个斤倆最多半分钟时间,后面排队的乐得附和。
过好秤,楚勋又望了眼阮蓓。
她勾着手指站在那边,奶白肌肤像在夜色中泛光。
他几乎没和谁亲密牵手逛过,更何论是个温婉纯澈,对他无有算计和心机的女人。
而别的亲近于他,不为他皮带下的情与性,也为谋他身后势利。
他收起视线,交给一旁的老板娘说:“麻烦用小钳剥好。”
老板娘看这位气度不俗的公子爷,买两包栗子还不时往女孩那边瞅。
羡叹道:“先生是给女朋友买零嘴的吧?我看你可真仔细,这一会会都看了她几次。
你们这时多好,不像我们那会,哪有‘谈恋爱’的说法,互相见个面看对眼就凑合了,羡慕不来。”
阮蓓离得不远,老板娘嗓门大,她能够听清。
她便侧过身去,翻看报刊亭上的报纸。
楚勋乐听此言,好整以暇:“借你吉言,但愿能有这荣幸!”
热情的老板娘嗓门更高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努努力表现,姑娘总会打动的。”
然后把开好的锥栗递给他。
擦鞋匠收起抹布,殷勤道:“老板,给三角。”
法国人咯吱地撑坐起来,摸了把口袋,大骂道:“小偷!
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摸走了我的钱包,还敢问我要钱?”
三名租界巡警过来,一个中警两个印度籍警。
听法国商人用蹩脚英语扒拉扒拉,印度籍警拎起擦鞋箱子就要甩江里去。
擦鞋匠上前拦住,连说冤枉。
正巧,两个穿黑金短褂挽着袖子的男人经过,擦鞋匠连忙求助道:“帮头老大评评理,这洋老板他就是赖账,我手上忙着擦鞋,哪里来的功夫摸他钱包!”
阮蓓侧身看着,她知道那两个是枫帮子弟。
枫帮在申城叱咤风云,黑白通吃、数一数二的帮派,连租界头脑都得买他们脸色。
她在洗脚房做工时,就常听客人们八卦。
枫帮的手段也是出了名厉害,等闲谁都沾惹不起,听说枫帮大姑爷统领的衡社和兴仁会,里面放高利、抽人脚筋不眨眼。
他们的衣裳可看出等级,像对面两个,衣服右下摆、裤腿侧都绣有一片金色枫叶的,应该就是独当一面的领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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