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两个男人一站一坐,目光相撞,吴德发先移开视线,做生意的都长了双利眼,门口的男人气度非农家汉子,衣着布料讲究,身形高大俊朗,眼神锋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没摸清底细他先避让了一步,转眼看向胡大庆,又见院子里手握镰刀的老丈目光不善,他低笑一声,“误会误会,我做生意的习惯了打量,唐突了人是我的不对。”
“做什么生意习惯了往女人身上打量?”
程石厌恶地看他一眼,这种人他见的多了,表面斯文有礼,说话做事讲究,内里就是个阴狠肮脏的。
吴德发的脸皮绷紧,心里恼火却强忍着没吭声。
一旁的大姐夫呵呵一笑,圆滑的像没听到话里的刀锋,没事人似的问:“爹,这位是?”
“是小妹的未婚夫,前些日子亲家母已经来下定了,你不在也就不知道。”
杨大姐从灶房出来,她男人也刚来没一盏茶的功夫,她想给他说也没找到机会。
她看了眼吴德发,同处一室,程石把他衬的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个风光霁月,一个阴郁怪气。
“程石是县里长风镖局当家人的外孙,自己也练武,大庆,这下你可不是爹娘心里第一好的女婿了。”
杨大姐想用程石的家世打消吴德发对杨柳的觊觎,又顾忌自家男人的脸面,不想场面闹的太尴尬,转圜道:“爹,程石下地干活比大庆得用吧?”
杨父含糊了几声,把手里的镰刀挂在墙上,洗手问饭好没好,完全没有招待女婿带来的客人的意思,出于迁怒,对大女婿也是爱理不理的。
程石看丈人一家的态度,再看杨柳一改之前的话多,安安静静钻进灶房去烧火,他哪还有不明白的,抱臂冷目盯着黑矮子,不时垂眼琢磨着什么。
“突然想起我还约了人商谈,这就走了。”
吴德发脸色不好看,他站起来往外走,对胡大庆说先把牛车赶走了,“等我回镇上再让你家小厮赶车来接你们。”
“我送送你。”
两人前后脚出去,拉了车架套在牛身上,胡大庆解了枣树上的牛绳,赔罪道:“吴兄,实在不好意思,这事……”
他拍了下手摊开,满脸无奈,“等我回去了请你喝酒,今天这事可千万别放心上,我岳家主要是对我没好脸,也迁怒了你。”
“不怪你,也是我无礼,唐突了。”
吴德发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惋惜道:“是我动作太慢了,今天这趟原是我不该来,奈何心急,想着弟妹给家里透气了,我走一趟也表表心意。
就是没想到被人抢了先,唉,我俩没做连襟的缘分。”
“做不成连襟就做兄弟。”
胡大庆不接腔,嘴里再三说他自己的不是,丝毫不提程石和杨柳两人如何,送走了人叹口气,又进屋继续赔不是。
“他一早就去铺子找我,扯七扯八扯到快晌午了,我说要来接絮娘回去,他也要跟来,说想来山里转转。”
胡大庆在丈人面前好言解释,又放下身段给姨妹道歉,“今天这事是姐夫做的不对,等你跟妹夫大婚时,我跟你姐送个重礼祝贺。”
人都走了,再拉着个脸也没意思,杨柳拿着火钳捅了捅锅洞里的火灰,说:“算了,是他脸皮厚,也是姐夫倒霉被黏上了。”
程石没放过他,直言问他家有没有姊妹,什么黏不黏上的,只不过是半推半就,想着拿杨柳做人情罢了。
胡大庆再次装聋,抱着儿子打岔糊弄过去,整顿饭不跟程石搭腔,眼神对上也是立马挪开。
这个小插曲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只有杨柳心里忐忑难定,一面庆幸可以避开吴德发,不再受他骚扰,一面又犹豫不定,她已经踏上了新的一条路,但还惦记着旧路上害死她的那个人。
避开庆幸,同时又有不甘,她搓了搓脸,她开始贪心了,明明活过来的那一瞬只想着好好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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