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乐问:“你不怕他治好了病,跟你争家产吗?”
褚元平苦笑:“如果他愿意争,早就出现了。
我妈很晚才嫁进褚家,在他们结婚之前,她就知道阿姨和大哥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罢了。
所以我从小也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我的父母对我很好,花了无数的心血教导我。
如你所见,我成了这个社会上公认的精英,原本属于我哥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
桓乐默然,褚元平似是透过他看着岑深。
“我没什么好嫉妒他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他也许不想再跟褚家有什么瓜葛,但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必须有命去支撑,这也许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话音落下,吃鸡少年乐乐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可乐,才回道:“我不怀疑你的意图,诚如你所说,你没什么好嫉妒、好担忧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他真的跟你抢,单凭半妖之力,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褚元平不语,跟聪明人说话,不说便是回答。
“但是你忘了一件事。”
桓乐又转了个大弯,“置之一笑是受害者才拥有的特权。”
闻言,褚元平蹙眉。
桓乐微笑道:“我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无数人愧疚忏悔,祈求他人原谅,可那又怎么样呢?伤疤就是伤疤,不会因为屈屈一句抱歉就被抹平。
当然,你也可以说你没有那样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没有那样的意思,否则你会赶在你父亲死之前找上门。
他已经死了,谅解也就没意义了。
但是你知道吗,当你拿出那份文件的时候,就已经在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原谅呢?”
褚元平的脸色微沉,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桓乐眸光犀利,“我发现你们人类特别喜欢大团圆结局,电视剧里尤其如此,俗气得很。
大家其乐融融,营造出一个所有人都幸福圆满的假象,只要大家最后露出一个笑容,好像之前的一切就都可以一笔勾销。
每个人都有苦衷,杀人犯也可能是一个好父亲,何必呢?有谁想要了解这背后的故事吗?没有人。
多的是心有不甘,多的是郁结终身。”
褚元平的脸色愈发难看,但桓乐依旧给了他沉重一击,“道歉存在的意义,在于受害者的需要,而不是加害者的自我救赎。
你如果一点都没有为你父亲求得原谅的想法,那又为什么不把研究成果直接带过来,而非要阿岑继承这个研究所呢?”
话音落下,这个前一刻仿佛还响着刀兵之声的角落里,陷入死寂。
褚元平沉默着,双眸低垂望着可乐杯,他后背的冷汗就像这可乐杯上不断滴下的凉水一般。
这种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心思被人赤、裸裸剖开的感觉有多久没体会过了?
他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心思,他自诩拥有最好的教养,是真心为了岑深着想,但他仔细想想,好像也并不能反驳桓乐的话。
良久,他无奈苦笑着说:“你说得对。”
桓乐咕嘟咕嘟灌下小半杯可乐,“我说得一直都很对。”
“我想我需要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
褚元平起身告别,末了,他又转过身来,认真地对桓乐说道:“虽然我哥可能不知道我,但我从小到大都知道他的存在,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家人。”
桓乐不甘示弱:“以后就是我的了,你可以走了。”
褚元平:“……”
“还不走?”
“……”
桓乐跟阿贵说起这一段时,口吻还相当自豪,“我的就是我的,厉不厉害?”
阿贵:“这句话别被小深深听到了,不然他真的要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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