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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的石板地上,放着五六个堆满脏碗筷的大木盆子,两个辨不出原色的矮板凳,一口长着青苔的水井,便是后院全部的风光。
想想看酒楼前边是尝不尽的美味佳肴,而这后院则是污水横流,阴暗潮湿如地沟,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倒尽胃口,根本不能相信这是同一处地方。
这主仆二人初来乍到时,真是怕极了这儿是否有老鼠?脏得连站人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看守他们的二狗和大刘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也巧了,之前洗碗的几个大婶嫌弃活太辛苦,都甩手不做了。
眼下正愁缺人手,这两人就被逮住了,帮酒楼洗六个月的碗,少则有一、两万只,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白工,能让人不乐吗?
为此,大刘的态度还算和气,丢给他们一人一件发臭的围裙,算是开工了。
二狗就一直骂骂咧咧,嫌弃他们动作太慢,力气太小,吃得却太多,哪怕多吃的只是一个馊掉的馒头。
换而言之,二狗就是没事找碴、鸡蛋里挑骨头。
兴许这也是掌柜的授意,因为明明是搬来就摔碎的面碗,硬说是他们碰坏的,还得赔钱,这旧账加新账的,主仆二人累死累活刷洗了三天的碗,结果却是——还得倒赔给掌柜一吊钱。
+++++
今日又是天没亮,就被二狗叫起来干活,连早饭都没给吃,说到了中午再吃。
而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却不见二狗说开饭,自顾自搬着一把竹凳坐在风凉的门廊下打盹。
“吱嘎、吱嘎!”
裤管一直卷起到大腿的小厮,咬着牙,正使劲摇着水井上方的鞭鲈。
水桶很大,沉如磐石,他越是想把水打上来,也越拉不上来,加上肚子饿,气儿都快没了。
而水桶偏偏和他对着干似的,摇摇晃晃,眼见着又要掉下去了!
“小德子!
我来帮你!”
坐在井台旁洗刷脏碗的青年见了,立刻起身帮他稳住水桶,最后两人齐心合力地,把满是彻骨井水的水桶,给拎了出来。
“老、老爷,剩下的活我来做,您歇会儿吧。”
小厮喘着气,心疼地看着老爷的手。
这才过了三天,那本该白皙修长的指头,就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菜盘内的鱼刺、磕破口的瓷碗,这些都能成为伤人的利器。
就连竹锅刷,不小心刮过手背时,也是疼得让人龇牙!
可这样的的活,还得做满六个月!
“没事儿,你放心,我还能干。”
青年笑了笑,又坐回满是脏碗的木盆前,拿起一块抹布,认真地擦洗着碗。
酒楼的生意好,脏碗脏盘是成百只的从灶屋里退下来,从早上到现在,青年的头都没来得及抬起过,却还有一大盆没洗。
而要是二狗醒了,必定又是一阵恶骂。
小厮看着青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如果只是自个儿挨打、挨饿,他倒也能忍耐下去,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太监惩罚起来,比二狗还凶哩!
但是要皇上跟着受罪,真是万万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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