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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娘被说得完全焉了下去,她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身上的连环络子,半天才挤出一句:“搞了半天,不仅来个压我一头的嫡女,这又来了个嫡子。
现在阖府上下,倒只有咱们的文哥武哥是庶出的哥儿了。”
“那倒未必。”
简姨娘手里的帕子微微扫过脸颊,人虽已过三十,却是风韵不减,笑容里有着萍娘这样稚嫩的少女没有的妩媚,“修哥是嫡是庶这得太太说了算。
他母亲已离府,族谱里自然已是没了她的位置。
宁娘当年命好,老太太做主写在二太太名下了。
这修哥嘛,只怕便没这么好命了。
一个女儿写了便写了,儿子可是不同,太太岂肯轻易松口。
你看修哥一回来便养在了芳姨娘处,如今又给送到了宁娘处,由头至尾太太便没让他进正院的门儿。
这往后族谱里怎么写,谁也说不准儿。”
这事儿确实说不准,二太太自己也没个定论。
晚饭时分孙妈妈来了,来侍候二太太用晚饭:“老爷让人来传话了,说今晚有应酬,让太太自己先吃。”
“哼,应酬。”
二太太当时正对着螺钿镜摘她的猫眼耳坠,不冷不热地回了这么一句。
孙妈妈心领神会,脸色就有些尴尬:“大过年的,老爷总要与上司同僚们聚一聚。
回头开春老爷就要上京述职了,得提前打打关系。”
二老爷陆正泽在浙江按察使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六年了,此番进京述职自然是盼着能往上挪一挪。
朝廷里外的人都要打好关系,这二太太也知道。
但她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回不回也没什么关系。
就算他在家,不也整天见不着个人影。
那个梅氏这才新纳了几天,又是抬姨娘又是赐院落的,这正院哪有偏院来得香,都说野花比那家花要娇艳。”
对着孙妈妈,二太太总喜欢说点心里话,时不时地倒倒苦水。
孙妈妈立马接嘴道:“太太这话说岔了,野花再香也不及家花颜色正。
老爷方才还派人说了,应酬过后会来太太屋里寻您说话儿。”
这个消息并没让二太太过于高兴:“想来又是找我谈宁娘修哥的事情了。
我倒宁愿他不来。”
二太太对着镜子细细看了看自己的鬓发,长叹一声道:“花无百日红,再美的女子男人看多了,也就不觉得好了。
我年轻的时候你总夸我漂亮,旁人也都这么说。
可漂亮有什么用呢?再漂亮又能漂亮几年呢。
到最后也就和那不漂亮的一个下场。
我若不是家境艰难,何苦要到他陆家来当这个正室不像正室,继室不像继室的女主人呢。”
孙妈妈一路陪着二太太从闺阁到陆家,她的不如意自然全看在眼里。
可她毕竟是个下人,二太太夫妻俩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道:“太太如今也是花一般的模样,哪一次太太们聚会旁人不是赞您赞不停。”
“旁人赞哪有枕边人赞来得动听。”
二太太换下了身上的锦上添花缂丝褙子,套了件雪青的比甲走到桌边,微微一笑道,“算了,说这个也没用。
回头你到芳姨娘那儿去一趟,听说琳娘病了,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一提到这事儿,孙妈妈又忍不住劝二太太道:“湖蓝那丫头不懂事,您别与她计较,芳姨娘肯定不知道这个事情。”
“我没怪她,你让她不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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