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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炜推辞一番也便收下了,他此刻正在纠结,不论朱厚照此人在历史上有何种争议,如今的他是否已经有了昏君的兆头,作为一个兄长,他仁至义尽,这样的一个人,不该落得一个盛年而亡、绝嗣而终的下场。
为人弟为人臣,自己都有提醒劝谏的义务,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做皇子时,还可以仗着年幼无知加上父兄庇护,凭一腔热血行事,如今的身份是藩王,藩王不得干政,更何况若是再惹怒朱厚照……
还是留下有为之身做有为之事吧,他惜命得很。
于是他冷眼看着朱厚照在国丧后期越发心不在焉,冷眼看着刘瑾执掌钟鼓司,正式成为一个手握权柄的大太监。
而他却只能打点行囊,过了重阳,就得风雨兼程往德安去,务必得在过年前赶到。
终于到了重阳节当日,朱厚照邀他往万岁山登高。
赶到玄武门外,朱厚炜不禁愣了愣,问一旁的巴图鲁,“这万岁山可有别名?”
巴图鲁来京中日久,自也知晓,“回殿下的话,这万岁山亦称煤山。”
“原是如此么……”
朱厚炜满脑子都是那句“崇祯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煤山上才几年哪,那棵老歪脖子树还在皇宫后面,天天地盯着你们呢”
,想起从朱厚照开始,大明就没什么特别靠谱的皇帝,又想到再过数代便是这个王朝的末路,哪里还有什么登高远眺的兴致?
山上草木葱郁,鹤鹿成群,山顶之上圣驾已至,朱厚照正坐在那石刻御座,托腮百无聊赖地夺目远眺。
“二弟厚炜参见大兄皇帝陛下。”
朱厚照已经对这个刻板弟弟无话可说,也懒得去纠正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又招手叫他过去。
朱厚炜乖乖过去,朱厚照却亲自取了一支茱萸,小心地别在他衣襟,叹道:“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想不到明年却要应在你我身上了。”
朱厚炜想到此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要挑起帝国的千钧重担,一直以来对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也淡了大半,“日后每逢重阳,弟都会在德安择一高山登高北望,为皇兄祈福。”
朱厚照听得很是熨帖,忽而道:“你可知兴王之事?”
兴王?嘉靖皇帝的爹?自己的皇叔?
见朱厚炜愣怔,朱厚照还以为他闷头修佛不问世事,自顾自解释道:“当年弘治八年时,王叔自己上书说郢、梁二王有故邸田地在湖广安陆州,这样朝廷不用额外拨地,可省些银子。”
朱厚炜冷笑,心道果然儿子像爹,这兴王也是好心机,自己这傻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这人挤出宗庙吧?但此时朱厚照提及此人,绝不是猜疑他,应当还是为了自己,便道:“竟有这等好事?可弟的封地朝廷已经定下……”
朱厚照揉揉他头,意味深长道:“你去之后,银子省着点花,将就住住,日后皇兄给你换个更好的。”
朱厚炜笑道:“臣年纪尚小,又是条光棍,横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田亩宅邸这些身外之物,给臣也是浪费了。”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朕前些日子专门看了看那些封出去藩王们的景况,里头门道大了去了,有钱没钱的亲王,可谓天差地别。
知道你是个佛心佛性的文雅人,但你可千万别太清高太慷慨,阿堵物之类,还是自家多留些。”
对这个傻弟弟,朱厚照也算是掏心掏肺了,这段时日,也没少在张太后跟前帮着他斡旋。
朱厚炜知他心意,便取了旁边的茶盏,“皇兄之恩,天高海厚,弟无以为报,今日以茶代酒谢过皇兄。
他日若是皇兄南巡,务必驻跸德安,你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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