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不会。”
寇边城自信笑道,“我既令他守着大宝法王舍利,无论受得何种胁迫,他也绝不会松口。”
“我原也担心他不肯松口,岂知他自己不怕死,却怕鹿临川死。”
见寇边城临死之际仍专心运笔画花,叶千琅不免生疑,恐他又有哪些后招与算计,不由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剑柄,“寇兄倒可放心,叶某一诺千金重,单小虎与鹿临川皆受重伤而未死,能否生还全看天意造化。”
“多谢。”
千掐万算,倒疏忽了自家徒儿的这份心思,寇边城略一思忖,问:“桃夭死了?”
“黄泉路上太过冷清,罗望既死,桃夭必不能留。”
“子持也死了?”
“我无心杀她,只不过桃夭咽气之后,她便自刎而去了。”
“无情不似多情苦,可世间自有痴儿女。”
寇边城轻轻叹气道:“只是狼角虎的唯一出口已被封锁,今日你杀了我,你也必出不去,你听——”
外头突起一片嘈杂声,显是追兵杀至,想来近些日子狼角湖壁垒森森,草木皆兵,必是寇边城假防范外敌之名早有布置,还真要与自己“生不同衾死同椁”
,不容自己全身而退。
“不劳多虑,我早知道狼角湖并非只有唯一出口。”
外头喊打喊杀来了一拨人马,明明是时不我待的危急时刻,叶千琅却毫不见慌张,仍不紧不迫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寇兄死前可还有遗言交待?”
寇边城搁下了手中狼毫笔,仍不回头,声音听来却是前所未有的低哑凝重:“边地消息闭塞,我安插在京中的探子近日来报,天启帝已快殁了。
天启帝若真殁了,魏忠贤与他手下党羽难逃身死异市的下场。”
想着对方定以为自己是死到临头故意打谎,又道,“何况倘若天启帝未死,这舍利子能否再现神迹也未可知,大人又何必非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赌这一把?”
“寇兄曾说自己嗜赌,叶某却也不差。”
叶千琅也蓦地眼神一暗,立誓般决然道,“你曾赌我不会杀你,如今看来是你输了,我便与老天赌这一把,他日是生是死,绝无怨尤。”
知对方杀意坚决,寇边城反倒轻松一笑:“阿琅,无论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再信,是不是?”
“寇边城,我确对你动了一分真心,只是……”
只是彼时你排兵我布阵,你有你的抛不开,我有我的放不下,一步错便是深渊万丈,一招输就是生死存亡,兵书尝言“多谋者胜”
,能谋来的是胜算,谋不来的却是人心。
罢了……生不逢时吧。
以自身内力激荡剑柄,手劲凌厉且无一分犹豫,剑身“嗤”
一声便自胸口通出了。
寇边城身子剧烈一晃又重新稳住,却失手将已搁在砚上的小楷狼毫碰落在画卷上,鲜血一滴复一滴地落在宣上,与那泼溅出的淡汁绿染料宛转相接,染出一片氤氲的胭脂色。
这一剑如同时刺透两个人。
吐出一口血,寇边城轻叹一声,将小楷狼毫换作大白云,复提笔重画。
不过看似随兴的寥寥几笔,便点出鲜红花萼,染上花瓣一层薄薄绯红,虽无冰茶冷冽绝艳之姿,倒也分外鲜妍可人。
便是完成最后一笔时,感到身后人身形微晃,竟似全然站不稳般,倚靠在自己背上……
感到那人伸出独臂将自己抱紧,俯身咬住自己耳垂,含于齿间温柔厮磨,细细舔弄……
感到那人恋恋不舍舔罢自己耳垂,转而又埋首钻入自己颈窝,含着颤动的喉骨咬下一口,忽轻忽重地啃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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