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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雪已渐小,但仍风声呜呜,风中隐有各种自然声响,天寒日暮中闻之,更有凄厉之感。
柴玉卿在情痴之际,耳闻这风声,便又平添了悲凉心酸,正痴之间,却忽然听得仿佛有一丝笛声夹在其间,若有若无,幽幽咽咽,一径往他耳中钻入,他立即站起,心下大奇,难道这荒野中还另有人不成。
但张望之下,却只见茫茫原野,空旷辽远,山峦重叠,也是孤寂挺立,除了他,哪里还有别人,于是重又坐下,往火上添柴。
但渐渐地,笛声竟压过了其它声响,在风中逐渐明晰起来,如泣如拆,如怨如慕,既似情人伤心低语,又似一个人一腔爱慕相思无由诉,遂吹笛发泄。
柴玉卿虽然奇怪不已,却也不由凝神听去,只听那笛声愈加悲凉酸苦,且渐有愤懑不平之意,催人泣下。
这笛声恁地古怪,不知从何而来?柴玉卿心知当务之急是弄清笛声来源,看看尚有何人在此山中,但脑中如是想,身子却未站起,只因有另一种意识已占据脑海,随着那笛声愈来愈凄凉悲苦,他只觉胸中悲愤莫名。
从小到大所经历的悲伤痛苦不平愤怒一齐涌了上来,堆在胸口,压得他直欲长啸痛哭。
虽则心中隐隐有个警告,那是魔音,不可受其迷惑,但种种悲伤愤怒却遏止不住,一会忆起小时被母亲抛弃,流浪苏州街头,雨雪交加之夜,抱着一只流浪猫蜷缩在店铺屋檐下,眼巴巴看着别家窗子里透出的温暖灯光,幻想有朝一日他也能置身里面,个中凄苦辛酸,怎是从小饫肥鲜穿狐裘之人能理会得的?一时想起少年时节辛苦练武,却因偶一失误而被师父责罚,他独立于屋外风雪中,泪水盈睫,委屈不已。
一会又忆起当日与司慕相识相知,胸中酸酸苦苦却又有些甜的感受,那时明明快活得很,为何却有郁郁难言,苦痛欲泣之时?一会又思及自己少小苦难,长大后又不见容于师门,一生庸庸碌碌,一事无成,虽有了司慕,可如今斯人何在?就算他未曾战死,契丹人又怎会让他活命?当年二人情定歧州,后又义结金兰,曾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与司慕的金兰契,自是与别人不同,当真就是同生共死,现在他死了,自己却仍活着,又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也活着,不顾一切找寻,其实也不过是为继续苟活于世找个理由罢了。
算了,算了,与其如此日日煎熬,无望寻找,倒不如现在就下去陪他便了,免得他孤单。
想到此,柴玉卿抽出短剑,抬手便往胸口插落,只盼这一剑下去,将胸中郁闷都放将出来,一了百了。
剑气刺骨时,窝在主人棉衣内迷糊的虎皮凭着动物本能已经觉察,它嗷一声惨叫,却来不及跳出,只觉我命休矣。
听到虎皮尖叫,柴玉卿手一抖,剑便不再往前刺,低头瞧去,见爱猫挣出脑袋,叫得凄惨,便把它抱出来,放在一边,然耳听那笛声愈见悲戚,无限悲苦顿时化作满脸泪,不禁又拾起短剑,慢慢向心口送去。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啸声响亮悠长,如虎啸般绕远山呼啸而来,笛声嘎然而止,柴玉卿猛然一惊,手中剑当一声掉在地上,心中惶然,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仓皇四顾,只见远处几骑飞快而来,骏马蹄到处飞雪四溅,一直冲到了火堆前。
柴玉卿看着翻身下马的人,惊叫一声:“林兄。”
林玉虎拾起短剑,伸手摇晃柴玉卿,急急说道:“柴兄弟,你入了魔障,快快醒来。”
柴玉卿接过剑,深深一揖,道:“多谢林兄啸声救命之恩,我已经醒过来了。”
他毕竟已是经过大风浪,清醒过来时便知自己中了那笛声暗算,而林玉虎则是以灌注十成真力的长啸制住笛声,救了自己一命。
心中对林玉虎大有好感之余又增了感激,只是大德不多言谢,日后再报答他即可。
林玉虎抱起虎皮,摸摸这小猫的毛,笑道:“醒过来便好,柴兄这是要到契丹人那边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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