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试图表达自己某些感觉的时候,于世杰就扭转话题方向,讲出许多道理来。
比如像这种“一切都天亮了再说”
,“养女不是亲生女儿”
之类的,你无法反驳他,因为晚上就是应该睡觉的,因为养女当然就不是亲生女儿。
我的感觉他不听,他不给我表达自己感觉的机会,因为感觉的表达听起来总是有一点云里雾里,需要缓缓展开,听者需要非常的敏感和一定的耐心。
于世杰不听。
于世杰经常谆谆教导我,要我做一个大大方方的女人。
于世杰的话没错。
可我觉得自己不正是一个大大方方的女人吗?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慢慢定型了。
在后来漫长的日常生活里,只要我听凭感觉说一些观点和做一些事情,于世杰准定要把问题接过去,然后立刻一二三四五地分析,某个问题就会像屠户手下的猪,被吊在梁上,肉是肉,脊骨是脊骨,下水是下水,一切都条分缕析,清清楚楚。
而我的感觉和动机早被瓦解了。
我结结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除了专属于我自己的药品制剂专业,其他方面的问题,我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开会的时候,我听大家发言,我觉得谁都比我说得好。
当然我会有话要说,我会被触动,会忽然地眼前一亮,我很想用语言把它们表达出来,可是,往往就在我寻找恰当的语言,组织语言顺序的时候,说话的环境已经消失。
话题转移了。
散会了。
争论起来了。
领导讲话了。
于世杰打电话去了或者看足球去了。
我顿时陷入茫然。
我要说的话有如受惊的鸟群,一哄而散。
我只有木然地顺从环境的支配,没有个人意志地做一些看起来正常的,实际上是违心的举动。
正如现在,我是想说什么来着?
其实我不是想说家庭婚姻什么的。
我是想说明我内心的一种焦渴,一种孤独,这种话听起来似乎有一点酸不溜叽,平日里很是难以对人启齿,因此我也从来不对任何人倾诉。
然而,事实上,我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焦渴和孤独之中。
我的感觉经常被粗暴地忽略,好像我应该生活在别人的土壤里,而不应该生活在自己的家园。
今天是6月21号,我的容容失踪整三个月了,我的恐慌在今天凌晨四点达到高峰。
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像平时一样受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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