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的一片模糊中,忽然又浮现了茴香那张怨恨与鄙夷的脸。
芸香心里又是一凛。
看着跟在媒人身后走进院门的那名青年的面容,芸香不禁又跌入想象的魔障。
看他的行止,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所处的家庭,会不会也像这里一样混乱和无序呢。
在那样的家庭里,是否会长成一个伪君子,一个衣冠禽兽?倘若这个家庭里的男人们也不幸出远门或者死了,是否也会变得和李府一样?
还有配鸾……配鸾在李府长成,倘若不是如此被隔离着,保护着,她身上的一点纯真恐怕早就荡然无存。
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她又会被熏染成什么样子?
……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芸香的喉咙里一阵苦涩。
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宅院里不到一年,自己便被侮辱、欺凌、出卖,以及侮辱、欺凌、出卖他人。
这个泥淖似的宅院……芸香本以为自己被染脏的只有身体而已并且将一直如此,现在看来,这种念头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即使是重重深锁的闺门之内,也是无际腥膻的战场。
在这个世上,倘若不为了自己,就活不下去啊。
吃死物的腐肉。
芸香曾经见过这种事。
那是在和母亲与暮姨清明踏青的路上,突然间母亲变了脸色,拉着自己的手就说:永言,快走。
当时,只有十岁,还扎着两个抓□的小永言胸中满是迷惑不解。
出于孩童的好奇,她没能忍住,一面被母亲拉着走开,一面偷偷地回头往相反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再也没能忘记。
那也是一片仲春之际的芳草地,还闪烁着清晨细雨的湿润光泽,弥漫着潮湿的清香。
横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具被踏毙的兽类死尸,大概是猫狗之类。
几只丑陋的鸟类正上下乱扑着翅膀,哑哑地怪笑着,啄着,悠闲地饕餮着。
那一定不是鸟,而是恶鬼。
永言想着。
回想起这一幕,芸香的胸中就一阵恶心欲呕。
等她又回到现实世界中时,那两人已经随着管家穿过前院,绕过前厅,进了厅堂。
芸香低头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衫,也悄悄潜回了屋中。
三娘虽然是寡妇,但遇到嫁女这样的大事,也不好躲在帘后。
但是她刚坐定,就复杂地看了一眼芸香。
芸香知道她有些责备自己。
都怪自己今天穿得太出格了。
她迅速后退几步,乖巧地躲在了他们几人视线不会常常触及的地方,偷偷观察着。
给客人上茶的事就交给了檀香来做。
听他们的谈天,芸香渐渐知道了一些事。
那媒人是许家公子的发蒙先生,也与许家大人知交深厚。
当初李府老爷资助许家老爷科考,就是这位先生促成的。
已经促成了一件好事,如今又来促成另一件,也是缘上缘。
至于那位许家的公子,现在也在州学里念书,正准备参加下一次的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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