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啪”
一下将筷子架在餐盘,声音比应筵的那声还要脆:“抱歉,我去趟洗手间,先失陪。”
他擦擦手,搁下热毛巾,起身离开座位。
洗手间空无一人,岑谙进去先撑在盥洗台沿,对着镜子做了几个深呼吸。
这次重逢,表面上应筵是奔着业务合作去,私底下计划着什么,岑谙一概不知。
合作意味着不得不时常见面,可岑谙面对他的时间越长,他就越难以坐得住,模糊的脸一旦清晰,重重往事便卷土重来,他仿佛成了飞沙走石中孤立无援的那一个,他明明往前走了,那人却突然站到他面前,逼着他为了躲避也要拧过身——于是他进退维艰,要么竭力稳住情绪应对,要么无可避免回望过去。
哪一个都是在凌迟。
一方空间里水流飞溅声不断,岑谙一捧接一捧的水往脸上泼,眼眶的灼热受冷水刺激硬是褪了回去,岑谙轻喘一口气,抽了几张纸将脸庞和双手擦干净。
沾水的纸团扔进垃圾箱,岑谙才把情绪收拾好,下一秒眼尾就瞄见有人走了进来。
岑谙目不斜视,撇开脸就要擦肩避过,应筵知道这会儿如果不叫住对方就迟了,手刚伸出去又克制地收回,他谨记要把态度放尊重:“岑谙,可以谈谈吗。”
岑谙明白这一遭终究躲不过,他停住步子,拐回洗手池前又冲了把手,抽去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如此便能找理由不抬头:“三分钟。”
像极了应筵当初让他在三分钟之内滚蛋。
语气过于熟悉,腔调更是拿捏得如出一辙,应筵同样记起这件事,登时想给过去的自己一拳头。
他垂眼扫向岑谙湿润的指掌,说:“严若炤的品鉴笔记里夹杂了十多份你的字迹,这些年你一直在他身边?”
岑谙攥皱了湿哒哒的一团纸:“是又怎样?”
应筵眸光微晃,脑海里全是岑谙与严若炤并肩,抬头也只冲严若炤笑,一般的上下级怎会如此暧昧:“孩子是他的?你和他结婚了?”
岑谙反问:“谈这个有意义吗?”
有孩子应筵也认了,他们之间横亘着七年未见的远洋,他无法阻止岑谙开启新生活,只想确认对方是否单身:“你手上没有婚戒。”
岑谙受不了纸团的潮湿,手臂一甩扔进了垃圾箱,终于冷冽地抬眼:“在公司里要避嫌,很难理解吗?就像以前跟你谈了两年,你的好友圈我没踏足过,你的俱乐部我只能是矜矜业业的员工,你的家容不下我这人一宿,你不是最深谙这个道理吗?”
顿了顿,他添上一点:“哦不对,既然你一眼就能怀疑到他头上,那看来严哥体贴入微得太明显,你比不了——别误会,是外面那个严哥,不是你这个筵。”
话已说尽,岑谙没再看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人,低头把袖子放下去,系袖扣的时候瞥了眼手表:“三分半钟,我当年穿衣服滚蛋都没这耗时。”
七年光景,把岑谙的性子磨成坚不可摧的一颗锐石,再不是曾经懦弱胆怯任人蹂.躏的一搓棉花。
两人先后回餐桌旁,岑谙面色如常,应筵沉默不语,严若炤正好结账回来。
应筵让助手先回去,他独自跟着严若炤和岑谙参观炤耀大厦,浑噩得像把人家的辉煌婚姻史读了一遍。
走出大厦,应筵拉开车门将自己摔入主驾,颓然地靠着椅背,下意识地摸出扶手箱里的烟盒。
品酒师抽烟会损坏味觉,可是他顾不了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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