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云墨借着火把打量一番,伸手一推,门扉豁然洞开,内中黑黝黝的,似乎阒无一人。
他正要迈步进门,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回头一看,却是皇帝冷着脸道:“朕麾下难道没有勇士,要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去打前锋?”
言罢手上一扯,将他甩到身后。
手持奉宸刀、蓄势待发的紫衣卫立刻涌入院中,一面搜寻,一面在各个角落燃起灯火。
很快便有人过来禀报,在殿内找到一间密室,发现其中有可疑之人。
印暄立即率众冲进殿中密室,果然见一个身着杏色道袍、披头散发的人倒在房间中央。
在他身前,法坛被打翻,香炉、符纸、炉灰洒落一地;周围的地面满是褐红色的诡异图案,散发着一股甜腥味,似乎是用血涂抹而成。
紫衣卫立即上前将那人翻过来,忍不住惊呼起来。
原来那人七窍流血不说,咽喉上还紧吊一个拖着血淋淋内脏的头颅,仿佛是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用两排牙齿咬住了他的喉管,抵死不放。
“他就是施法的降师?”
印云墨点头,“应该是。
我早说过,飞头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操纵的,即使是道行高深的降师,也有被怨魂反噬的危险。”
印暄上前几步,在满室火光中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失声道:“怎么会是他?”
倒地的降师,竟是早已死去的咒禁博士陆名延!
“原来他是诈死以脱身,隐藏幕后操纵一切。”
“他似乎还有气,皇上,请先让头颅——呃,是娘娘——移移驾。”
印云墨凑近皇帝耳旁低声道。
印暄命几名心腹卫士将那颗头颅用锦缎包裹,清洗后秘密送去熙和宫,缝回到慧妃的无头尸身上,随后也附耳问道:“那只蛊呢,怎么处理?”
“皇上若想留着,可将蛊收回,每日多耗一点精血饲养罢了;若嫌腌臜,不妨交与我来处理。”
“你处理吧,朕养什么不好,养只虫子!”
印云墨失笑:“那是,皇上要养,也得养金虫。”
印暄听了一琢磨,觉得有语带双关的嫌疑,不满地斜了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就不能正经点?”
“我?我说话很正经啊。
有时,关键不在说的人,而在于听的人怎么想,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嘛。”
“你——”
在场紫衣卫见皇帝与一名不知身份的男子呢喃低语,挨得极近,几乎算是耳鬓厮磨了,纷纷敛息低头,看地板看靴子尖,只作非礼勿视,唯恐撞破圣上隐私,小命不保。
此时,那寂然不动的降师忽然从血迹斑驳的喉间嘶嘶抽了几口气,缓缓睁眼。
顿时引得一室侍卫抽刀出鞘,如临大敌地架在他颈上。
他望向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印暄,满面血污乱发看不清神情。
“可惜呀……功亏一篑……”
他翕动嘴唇,吃力地吐字。
“陆名延!”
印暄脸色一沉,寒声道:“你以咒禁师的身份为掩护,在宫中大行巫毒魇胜之术,屠戮宫人、杀害皇妃,甚至图谋弑君,这每一项,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你受何人指使,还有哪些同党,从实招来,朕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没人……指使我……倘若一定要说有……那便是仇……血海深仇……”
陆名延艰难地撑起身坐在地上,边喘边道,“死罪我不怕……抄家灭族?呵,我早就家破人亡,至亲三族都被夷尽,就算皇上还要夷其余六族,我也顾不着了……”
印暄皱眉审视他,“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我不姓陆……我是前吏部尚书黄谦的幼子黄姚,是黄家一门六十八口、三族三百七余人中……唯一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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