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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容他答,他们的女儿又继续说,“我想,应是不爱的吧,否则怎么会在她有孕的时候生出这些事?男子纳妾或许是常事,可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一个有孕的女子那样伤心,稍有差池,岂不是要铸成大错?女儿如今也做了母亲,深知孕期的艰辛,可夫君顾念我,才叫我一直顺心的把元哥儿生下来,真不知我娘当初,是怎么挨过最后那段日子的……”
她含泪看着爹,“爹,我娘死了,您有没有心疼,后悔过?”
女儿的话将他带回那段尘封的岁月。
愧疚过吗?
那时一时醉酒情迷,他以为她那般贤淑,是会同意他纳妾的,可没想到她会心痛成内伤,更没想到会叫她殒命……生平第一次动心的女人,自己的妻子,骤然离世,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无奈那时张氏已经有了身孕,他只能匆忙将人娶进门,再后来,渐渐地,他便沉浸在另一个女人带给他的“幸福”
之中了……
可这些话,他不会跟女儿说。
徐樊沉默半晌,视线回到眼前的信笺上,这……竟然是张氏的笔迹,张氏竟然真的做过这种事。
难怪那时即便母亲不同意他纳妾,邵氏依然郁郁寡欢,在临产前的一段日子里,甚至不愿再跟他说话……可她那时,却什么也没有跟自己提,甚至,连质问都没有过。
“她,竟然做过这种事……”
徐妍听见的,只有爹的这句话。
也是,人都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他大概,连娘的样子都忘了吧。
徐妍苦笑,“杭州那么远,娘到这里,能依靠的人只有您,可是您呢……女儿没有其他要求,毕竟我娘都走了这么久了,只是我从前并不知这些事,现在,有些替娘不值罢了。
无论如何,女儿只是希望,爹能给她一个说法,哪怕只是在下次祭拜时说一声对不起,相信她在天之灵也能宽慰一些罢。”
说完这些,再无心停留,徐妍转身,出了爹的书房。
然而剩下的那个人,内心再无法平静。
当天夜里,徐樊做了个梦。
似乎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的西子湖畔,淼淼水雾中,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他心头一顿,犹豫了一会,试探唤了声,“菁菁?”
那女子竟然真的缓缓转过身来,秀丽的容颜未曾更改,那果真是他的发妻,妍妍的生母。
心内许久再未起过这样浪潮,他叹息,“菁菁,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发妻却淡然一笑,“夫君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
虽是梦中,他依稀还记得这是已经故去的人儿,心头沉重,终于道出一句,“菁菁,对不起……”
发妻却摇摇头,反而问他,“夫君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梦不到我么?”
他低头,黯然道:“你一直不肯原谅我……”
发妻叹息,“是我福薄。
夫君说我不肯原谅你,你又何曾真的觉得亏欠我?今日若非妍妍去找你,你又何曾想过主动了解真相?”
眼眶微微泛红,她叹道:“罢了,左右你我夫妻缘分早已散尽……可妍妍是我们的骨肉,妾身而今别无所求,只想请夫君照顾好她,无论何时,你当记得,他是你的女儿……”
声音渐渐飘远,四周又漫起浓雾,将她的身影遮住,徐樊一惊,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梦见她,他觉得还有好些话想同她讲,忍不住出声呼唤:“菁菁,菁菁……”
可到最后,他被自己惊醒了。
四周依然昏暗,停滞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仍是他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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