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竹上前向她行了一礼,又扭头望向纱帐中的小女娃,目露担心地回道,“姑娘,菱儿姑娘的病似乎又重了些,这会儿该喝药了,可菱儿姑娘又睡过去了。”
齐楚楚正是听到了阿菱的咳嗽声,心中不安,这才匆匆赶过来的。
听到这话,她黛眉微蹙,朝着小竹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来吧。”
她在床边坐下来,素手撩开茜红色的纱帐,纤长如玉的手指轻柔地落在女娃脸上,微微俯下身,在女娃耳边轻声唤道,“阿菱,起来喝药了。”
姜黄色锦被中的小女娃听见声响,细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不舒服地拧着秀气的眉头,细瘦的小手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双睡意惺忪的懵懂眸子。
——
齐楚楚扶着半睡半醒的阿菱坐起来,塞了个墨绿色迎枕让她靠在背后,然后接过小竹递来的药碗,用白瓷调羹舀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
脸色苍白的阿菱却皱着鼻子嫌弃地避开了,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姐姐,阿菱今天不喝药可以吗?”
她的脸很小,还不到齐楚楚的巴掌大。
小脸衬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愈发突兀了,空荡荡地挂在脸上,唇色惨白气息微弱,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
厢房对着院子的隔扇上糊了一层窗纱,春日的阳光落下来,素白的窗纱上映出几支花骨朵的模糊影子。
阿菱扭过头,艳羡地看了看那隔扇上的花影,一双黑水晶般漂亮的眸子期盼地望向自家姐姐,“阿菱想出去玩。”
齐楚楚放下手中的白瓷调羹,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阿菱乖,等病好了,姐姐就带你出去玩。”
——
这话一出,阿菱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褪了下去,惨白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细密的睫毛也耷拉下来,暗沉沉地垂着。
这句话,姐姐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她的病,一直没好。
自从到京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她就再也没出去玩了,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每天都要喝很多味道苦苦的药,每天都要睡很久很久。
上一次见桃花,似乎还是她们一家人在遥城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都记不大清了。
“那这样,阿菱现在乖乖喝药,等阿菱不咳嗽了,姐姐陪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齐楚楚摸着妹妹沮丧地小脑袋,轻声哄道。
——
阿菱这小丫头一直都很乖,乖乖吃药乖乖养病,不让自己和母亲操心。
但是再怎么乖,她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几乎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圈在这厢房之中养病,怎么可能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
之前每一次阿菱提起要出去玩,自己都说等她病好,看到阿菱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神,齐楚楚心中也有些难受。
等小丫头病情稳定些,也该带她出去走走了。
“啊,真的吗?”
阿菱惊喜地抬起头,一双黑眸亮晶晶的,那张病态未退的小脸瞬时间也生动活泼了许多。
不咳嗽这个条件可比养好病这个遥远的目标容易多了。
齐楚楚笑着点点头,又端起碗给她喂药。
虽然喝了很久的药,阿菱还是不喜欢这股味道,苦着小脸喝完之后,又含了一块蜜饯,才把嘴里那股药味给压下去。
得知过几天可以出去玩,阿菱的精神难得好了许多,拉着齐楚楚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直到药性上来,她打了个哈欠,终于抵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齐楚楚帮她掖好被子,静悄悄地放下纱帐,这才起身出了屋子,缓步走到院子里的那颗桃花树下,怔怔地站着发了会呆。
——
今年是她进京的第三年。
三年前,遥城突发瘟疫,全城上下人心惶惶,动乱不已,父亲身为遥城的正八品给事郎,职责在身不能擅离遥城。
父亲便让母亲带着十四岁的她和刚满两岁的妹妹一路逃回了京城,投靠祖父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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