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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吧”
、而不是“吗”
,代表她希望我留下。
我收起手机,点头,“好。”
外婆走进厨房,我爬上二楼,习惯性进了外公的书房。
这个房间里,曾经有两件对小时候的我而言非常神奇的家具,一是书橱,一是座钟,两者都有些年头了。
书橱橱门设计得像城池的吊桥,放下来后可以当桌子,抽了书就趴在上面看,小学时我就是翘着屁股跪在藤椅上不求甚解地抠完了四大名著和唐诗宋词,只有红色的马列毛哲因为是精装本所以没敢碰。
至于披着浅褐色外壳,形状像个收音机的老座钟,我人生第一个依赖便是根植于记忆深处它那喀哒喀哒的发条声了吧。
无数夜晚我因它而醒,却又因它再度入眠,仿佛是为了与黑暗中的某个人进行一场短暂的邂逅。
在那种伸出手却不一定有人会握住的时刻,滴答滴答就是唯一令人感到安稳的回应啊。
我伸手去抹了一下座钟,指腹传来滞涩的感觉,放到眼前来看,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说明外婆每天都在打扫,不让这间房蒙上一点灰尘。
记忆中,他们明明很久前就已经分房而寝,连大门都不肯共用,这跟不共“戴天”
的程度,好像也相去不远了呢。
记忆中,外公也明明就是个沙文主义的大男人,远庖厨远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别提擦拭家具这种有辱夫纲的活了。
而实际上,身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一起患难五十余载的夫妻,怎么可能断得彻彻底底呢?在旁人眼中的绝情外壳下,隐藏着整洁的衣物,可口的饭菜……一切微小细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段真实的、笃厚的感情,不会因为别人的评头论足而改变。
晚餐时沉闷的气氛,让我和外婆不约而同起身,她去开电视机,我则很巧合地拿起遥控器。
“唉,边吃边看吧。”
她笑了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极有默契地开始把饭桌上的盘子往客厅茶几上转移了。
7点这个时间,在市台有个女性剧场,放些经典电视剧,诸如《渴望》、《年轮》、《孽债》之类。
我记得外婆很喜欢《渴望》,那部剧第一次播出是在十五年前,因为男主角的姐姐叫雅茹的缘故,她总把自己每晚擦的一种叫“雅霜”
的雪花膏错记成“雅茹”
,年纪小不懂事的我仗着记忆力出众,不厌其烦一次次地纠正她,还说她老糊涂了。
正文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假思索调到那个频道时,刘慧芳的脸一闪而过,外婆的声音也很果断干脆地响起:“看中央一套吧,新闻联播开始了。”
我说:“我不看新闻的。”
外婆夹了几根豆芽,“你这娃儿写书的,啷个能不看新闻?看吧,昨天那个地震的事说是有后续报道,我还想知道哪样了。”
我只好换台,心中暗自诧异,我原来这么不了解外婆的喜好?
可惜电视机不买账,没放几分钟就开始飘雪花,下得满屏幕都是茨啦茨啦的白点。
外婆尴尬地扒了口饭,“……这台电视机还是你三舅舅结婚时买的呢,是该换喽。”
是啊,这台二十一寸、带遥控器的彩电,在三舅舅刚结婚那阵可是实打实的奢侈品,因为包装纸没拆看不见屏幕,我就拿它当录音机来过瘾,听《书剑恩仇录》的评书,转眼间,它已经被淘汰了。
而那时就该被淘汰的靠手摁频道的电视机,现在还摆在外婆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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