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唐琛搭在桌边上那只手,皙白、修长,泛着孤光,顾西元很想握住它。
“她应该是你的养母。”
顾西元轻声提醒着,唐琛提及她两次,都唤她垃圾婆。
唐琛的脸被餐桌上方的灯照得通透,细腻的每一根血管都看得清,唇角微微下沉,望着顾西元,目光幽冷:“我在她身边活了十年,也算是我命大,后来我会偷会抢了,才离开她独自去讨生活,那些年不易,却也觉得一个人自在。”
他言至于此,便也不再提了。
“唐琛,你为什么姓唐?谁给你起的名字?”
唐琛的眼里微见回暖,低笑了一声,每当顾西元唤他唐琛而不是唐先生时,他就格外的专注于他。
“我生在唐人街长在唐人街,那里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姓唐,起先从珍宝斋的客人身上摸走过一块玉佩,那上边的字看着怪喜欢的,求街边卖字先生教我认这个字,原来念琛,是珍宝的意思,从此后,我就给自己起了唐琛这个名字。”
“西元,那你又为什么叫西元?”
唐琛也仿着顾西元的口吻回声唤着他。
顾西元也笑了:“我父亲起的,他很喜欢研究历史,说西元是历史纪年的开始,第一个男孩就叫西元吧,希望后边还能再生个弟弟。”
唐琛听了,不禁也失笑,那两个清浅的梨涡顾西元这次看得久了些。
重新捡起被唐琛丢到桌上的糖纸,轻轻摩挲着,发出窸窣的沙沙声,残留着淡淡的桃子香,顾西元的声音好像也从某个遥远的地方拉回到近前。
“小时候父母也常带我去唐人街一带玩,买些吃食,每次都会给我买吉利糖果,我也偏爱这桃子味的,那时候包装也没现在这样好,散装的便宜些,只买一把,两个兜里都揣着,边走边吃,一边吃一边算计着,兜里还剩几块,回家还能再吃几天。
记得有一年,冬天,快过年了,父亲和母亲带着我去唐人街,想多备些年货,下着好大的雪,坐了很久的车,唐人街里真是热闹,到处都是鞭炮声,在西区那边是听不到的,我也特别兴奋,吵着要吃糖果,他们也就顺从了我,我把兜里填的满满的,可真是不禁吃,年货还没备完,兜里的糖少了许多。
我们三个还在唐人街吃了饭,到现在我还记得,吃的红油抄手,特别小的店面,可是味道真是好,连母亲这么挑剔的都说,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家乡味了。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赶着最后的末班车回去,等车的时候,我看见墙边的角落里黑乎乎蹲着一团破棉袄,里边露着一张脸,原来也是个小孩,看着比我还大点,脸上全是泥,鼻尖都冻得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雪花,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往嘴里塞糖吃。
那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冷冰冰的却又透着可怜,感觉好像快要死掉了,一动不动的,整个人就缩在那堆翻着烂棉花的破袄里,那棉袄黑的发亮,他跟棉袄都脏得融为一体了。
可能是被他看的吧,我就走了过去,他还是不动,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从兜里掏出一块糖给他,他半天都没动,还是看着我,我说,吃吧,可甜了。
他这才犹豫地伸出手来,那手真是吓了我一大跳,黑的看不出皮肤的颜色,上面还血淋淋的,都是口子,指甲里的泥像是一个个的黑月牙,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手可以脏成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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