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案边一字排开的银针,眼角直抽抽。
“同福啊,你家公子……真没问题吗?”
同福正拿着烈酒和火灯挨个儿地过着银针,连头都没抬。
“放心吧,我家公子的医术可是跟太医署的老先生学的,绝对没问题。
你前几天伤那么重,现在不也好了?”
周昫正要反驳,见浔推门进来,一身幽怨便冲他而去:“这针就非扎不可吗?”
浔接了同福手上的活儿,把同福换了出去,不容置疑地点着头:“嗯,非扎不可。”
周昫双臂抱在胸前,一张嘴撅得老高:“可我已经好了,真好了,不信你摸。”
他往前伸着手,那手腕恨不得戳到浔脸上去。
浔稍稍避开了头,在他手背上轻拍一下:“治标不治本,摸多少次都一样,你如今这身体也就看着好,内里早就千疮百孔,底子都耗空了。
再不好好治一治,以后可有的你受。”
周昫两手往后一撑,不在乎地斜倚了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大不了我下回生病,眼睛一闭直接死个干净,痛痛快快的也没什么不好。”
浔已经把最后一根针处理完了,直起身在他腿侧拍了两下:“你才多大年纪,说什么死个干净。
放心吧,这针不疼,快点,趴好了。”
周昫撇了撇嘴,没能犟得过浔,一翻身趴到床上,还顺手拐了个枕头在怀里搂着。
浔见他衣裳层层叠叠包了不少,甚至连腰带都系了好几根,一副生怕被强抢了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无奈和好笑。
“穿这么多你不热?把衣服解了,你这样我怎么用针?”
周昫把枕头又抱紧了些:“我冷……”
是啊,冷得都出汗了。
浔看了看一旁燃着的炭炉,因着周昫今日要施针,这屋里早就烘得暖暖的,比起冷,浔更担心他不要被闷死了。
“快点,别闹。”
浔难得耐着性子哄了他几句,又伸手将他背心的衣服拽了拽,“施个针而已,你至于怕成这样?”
周昫果然唰的撑了起来:“我没怕。”
激将法奏效,浔挑了挑眉梢:“那就把衣服解了,早点施完早结束,你再这么拖着,信不信我等下多扎你两针?”
周昫立刻摆出了一脸的震惊:“我说大哥,针哪能是随便扎的,你这样可是草菅人命啊!”
浔知道他是故意玩闹,好气又好笑,在他嘴上轻轻打了一下:“别乱喊,快点。”
他半哄半骗,好不容易把周昫那里外三层剥了下来,果然见他皮肤上晶莹莹的一层汗珠。
得,又多了个事。
周昫埋着头趴在床上,虽然不冷,但皮肤直接接触到空气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察觉到背后温热的毛巾盖了上来,他轻轻一颤,急忙转过身,要去握浔手上的帕子。
“我自己来吧。”
浔躲开他的手,把他重新按了回去:“你就算了吧,等会擦个半天,黄花菜都凉了。”
周昫扭不过他,干脆闭着眼睛把自己当木头,任由浔飞快地把他捯饬干净,再拉了件衣裳盖住他身后。
“放松点。”
浔打着圈儿地揉他后肩,“你绷得紧,进针时反而容易疼。”
周昫偷偷攥着手,卸了背上的力,心里那口气却提着没敢松。
施针这种事,他以前见过,可还真没试过。
银针缓缓刺进皮肤里,有些疼,但不算难忍,周昫闭着眼睛缓了缓,才将紧绷着的心力松了几分。
屋里一时间安静得很,浔下手利落,没多久就把周昫从背到腿扎成个刺猬,取针后再用艾绒灸过一遍,才算完成。
刚刚被折腾过的皮肤泛着红痧,带着些滚烫,在浔微凉的手指触碰下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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