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珘身子已然半冷不热,如置云雾里般,勉强一笑:“这次不同你计较,可不能有下次。”
崔叙面无表情将人抱上马车,微凉的手贴着她的额头,温声问她:“是有点烫了,难不难受?”
“倒是想骗夫君不难受,可一想起方才在树下空等那么久,就不想了。”
她微声撒娇。
崔叙将身后软垫搁在自己腿上,双腿平伸:“马车颠簸,躺下歇歇。”
红袖才侍候陆珘将湿衣换下,便去寻湿帕准备给她敷额。
陆珘身体难受,眼角嫣红,轻轻将螓首搁在软垫上,就这样半倚半靠在他膝头阖上眼,鼻端萦绕着清淡微苦的茶香,分不清是老君眉,还是雨前龙井。
湿哒哒的帕子敷在额头,身子不安地抖了抖,于是微凉的指尖触碰面靥,好似生凉的翡翠点到即止。
他说:“别动。”
下车时崔叙原半扶着陆珘,见她步履不稳,心不在焉,索性扶握她的手抱进内室,张青已等待多时了。
“脉象急浮,应是淋雨见风受了寒,喝贴药驱驱寒就好了。”
床帏半垂,她正怔怔盯着罗帐顶的八宝纹出神,听见脚步,是夫君亲自煎药来赔罪,看着她勉强将药汤饮尽:“好好睡一觉,夜里发下汗,明日就好了。”
陆珘口中含着蜜饯,点了点头,含糊说话:“要你陪。”
崔叙浅笑:“我去另换身衣服,就来找你。”
“去吧,不要骗我。”
她原不想应的,见他身上仍是那件湿漉漉的长袍,只能善解人意点头放人。
待崔叙披着濡湿发尾撩开床帐,她已经习惯性侧身向内睡着了,绸发覆在鸳鸯枕上,只一点玉色,看不见她的面容。
到底不舍打扰,先是站着看了半晌,才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贴额头,肌肤微热,触手丝滑,不像马车上那般烫了,于是心才安定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她如今就是一株惨遭移植的菟丝花,如他所愿依他而生,离他即死。
可这世事本就如此,女子体弱,身无所长,养在深宫内宅,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一生顺遂,平平淡淡。
谢徽止情不自禁想,他是不是就此永远得到她了?
真金和真心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鱼潜在渊,或在于渚......”
男人声音清朗,一平一仄,不疾不徐,陆珘托腮靠在软榻上,一副如痴如醉听他念书的模样。
崔叙心知她这是被外头日光晒得魂思神荡,不禁将书阖上莞尔一笑:“郎中说你伤养得差不多了,我们是时候启程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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