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法,醒神后张皇四顾,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几个内心脆弱的,已直接软倒在地,呜呜哭起来。
顾慈脑袋“嗡”
了声,空白一片,忘了疼痛,侧眸望向屏风。
灯火在屏风上绘出裴行知的身形,清瘦却挺拔,无论何时都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所有人都在等候示下,裴行知下意识举步要走,余光瞥向屏风,脚便便如何也抬不起来。
留下,他无法保住国家;离开,他就无法保住她。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让他抱憾终生。
修长玉指攥紧笔杆,因用力而微微发抖,一滴墨顺势从笔尖滑落,在写了一半的药方上晕开浑浊的黑。
顾慈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调动力气道“大表哥你去吧。
我这里人手都够。”
喘息着休息了会儿,她望着帐顶海棠纹,嘴角缓缓扯笑,“我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沦为阶下囚。”
最后半句话,一下击中在场所有人的心。
产房内人手究竟够不够,早产风险到底有多大,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今太子殿下不在,裴大人就是东宫的顶梁柱,且还深谙医理,他走了意味着什么,众人皆知,太子妃不可能不知。
可为了家国大义,她还是选择放裴大人走。
正如她所言,没有国,你我皆为囚徒,又哪来的家
案头烛火“嘶嘶”
狂舞,点亮每一双眼,宛如点点星辰汇聚成河,奔流不息。
众人心潮激涌,纷纷向裴行知保证定会护太子妃无恙。
就连方才被吓哭的小宫人,也备受鼓舞,擦干净眼角重新忙碌自己的差事,神色较之方才还要专注。
外间匪贼笑声狷狂,亦无法再动摇他们半分。
裴行知长出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嘱咐身边人几句,朝屏风行一大礼,“我定早去早回。”
说完便踅身离开。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顾慈又被阵痛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浑浑噩噩间,她感觉有人在用力拍打她的脸,在她耳边说话,像是云锦的声音。
“姑娘姑娘大姑娘她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哭声大得都快把屋顶掀翻。”
听了一整晚的噩耗,终于来了个好消息。
顾慈支离破碎的心略感宽慰。
大约是被顾蘅感染到,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咬紧牙关猛地一使劲,褥垫间一阵湿热,所有疼痛都寻到宣泄的出口。
“生了生了是对孪生姐妹”
屋内雀跃一片,喜声连连。
顾慈见他们笑容满面,自己嘴角也染上笑,周身力气如流水般泄去,身子虚软好似随时都会飘起来,眼皮沉甸甸坠下,只想好好睡个觉。
外头猝然传来一声撞门声,顾慈努力掀开眼皮,窗外红光更盛,只要撕裂天幕,一群匪贼踹翻屏风,拿刀指着屋内众人,“我等奉天命,辅佐潞王殿下登基,谁敢不从,一律格杀勿论。”
欢笑声瞬间被尖叫取代,宫人内侍们慌乱不堪,没头苍蝇似的跑来奔去。
可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匪贼们手里的刀,殷红飞溅,浇灭烛火,屋内瞬间陷入大半昏暗。
云锦和云绣将两个才出生的孩子藏到顾慈身边,拉下床帐,以身挡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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