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尽是明白人,这样的场合只管恭贺,并不必多话。
云淮晏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他看惯了大漠孤烟的爽直洒脱,最肆意的不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甚至用不惯那一只小巧精致雕龙画凤的酒杯,又怎么会在曲意逢迎之间悠然自在?酒过三巡,云淮晏终于得了片刻清静,挥手招呼锦瑟过来,低声叮嘱她记得将厨房里温着的红枣桂圆粥给苏叶送过去。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云淮清与云淮定到别处与人说话去了,回过神来主桌上只剩下他和云淮安两个人。
云淮安的目光顺着锦瑟离去的方向,定定地停了片刻。
“五哥,我让锦瑟给小末送碗粥进去,之后她便得空了,你可以……”
听见他提及锦瑟,云淮安笑了笑,举起了酒杯:“我身体不适,要先走一步。
来,愿你与苏叶白头偕老,早日得偿所愿。”
席间推杯换盏声音嘈杂,云淮晏没能听清云淮安的话,只猜想既是祝福总是好,便与他碰了碰酒杯,干脆利落地饮下。
酒是好酒,酒气馥郁,入口温润绵长。
若是以往,云淮晏恐怕会嫌弃这酒太过绵软,不如北境的酒甘醇冷冽,可今日,便是北境最烈的酒吞下肚去,也比江南垆边女子亲手沽的酒要温柔甜腻。
人逢喜事,便是来者不拒。
敬了一轮回来,云淮晏竟然有些不胜酒力,胸口翻腾起一阵难受欲呕的恶意。
果然如白彦所说,他的身体早不复当年。
于是云淮晏认命地开始动手给自己盛一碗热汤。
他捏着汤匙舀了半勺鸡汤还未伸到嘴边,云淮清不知从哪里回到主桌,往他酒杯里斟了一杯酒,低声道:“晏儿,我仰慕沈老将军已久,你出自他的麾下,能不能引我同他说几句话?”
沈世忠之前是长平军主帅,泛泛算来大梁武将有堪堪近半数与长平军能扯上关系,这之中不乏当年出自沈世忠麾下之人,因而沈世忠在大梁武将中的声望不可小觑。
沈世忠数年前解甲归田,已多年不理朝堂之事,不见朝堂之人,得了一块京郊的地,终日只与江湖布衣来往,此番愿意从烹茶垂钓的世外之境入得京都繁华里来,可见云淮晏在沈老将军心中的地位不同一般。
云淮晏放下手中的汤匙,两只手指捏住云淮清递过来的酒杯。
一身喜庆的红袍,满屋红烛高照,衬得云淮晏神采奕奕,面上隐约的几分苍白倦怠顷刻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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