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沛动动鼻头,觉得有些委屈,贴去了秦老大的腋窝下,将那肥胖的胳膊夹了自己的头,如只鸵鸟般将身子往父亲的怀里钻钻说:“爹地不再凶阿沛,阿沛就不会做噩梦害怕了。”
秦老大轻轻抬手拍哄他说:“当年呀,你南哥最胆小,都十几岁的小伙子了,逢了电闪雷鸣的就害怕,往他娘被窝里钻。
爹想呀,好歹是我秦阿朗的儿子呢,这熊玩意儿的样子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去?就吼了她们说,谁都不许迁就南儿,让他自己站起来,像个男人的样子。
奶奶的,那夜也是要有大雷雨,电闪雷鸣的不见掉雨点,在憋雨,那大风刮得个窗帘飘去屋外头,他吓得连个窗子都不敢去关呀,不敢去关。
就巴巴缩在个墙角冻了一夜,他有哮喘的毛病,这一着凉就勾起个病根儿呀,一病起来险些送了命。
心疼得你奶奶这个骂我,好歹是个活物儿,养这些年了。
爹就想呀,怕孩子这毛病是改不掉了,改不掉了。
大凡富贵人家的小子,都娇气,爹就认了。
可没想,也赶上一夜,我带南儿去郊外打猎,别墅里电闪雷鸣,他躲去被子里像只鸵鸟不出来。
我回房去睡,那空荡荡的房子,我知道他心里害怕极了,害怕极了,可我不想迁就他。
可那么巧了,就那么巧了,来了刺客,哥佬会派来刺杀我寻仇的,灭了楼下十几口子看守的命,就摸到我房间里来了。
他们用飞刀,不用枪,无声无息的。
我听到嗖嗖的声音,就贴了我头顶飞,我不知道楼下出了什么状况,但我知道九死一生。
这个时候,我被飞刀打中了,他们发现了我,向我围过来。
忽然一声枪响,黑暗中那枪法极准,但也暴露了自己。
南儿,他竟然出来了,我没想到他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闯进来,他开枪杀人,他头一次杀人,我们爷儿俩翻窗子跳下楼逃走,我们起码杀死了十多个人。
我们开车夺路而逃,那次我们死了三十多个弟兄,当然也在混战中杀掉了哥佬会的三头领。
南儿他,浑身是血,在我怀里开始抽搐,他说‘要是宝儿死了,来世投胎若还是个孤儿,爹,肯再收养宝儿吗?’我就骂他,‘真是个没出息的,你怎么不说,来世投胎当爹的亲生儿子呢,亲生的。
’”
秦老大声音哀哀的,秦沛只觉得自己胳膊凉凉的,水滴痒痒的沿着那条贴住父亲的胳膊向下淌。
秦沛问:“爹地,您哭了吗?您真喜欢小楚吗?若真喜欢他,怎么还那么打他呀,打狗都没这么狠。”
“打他,是因为他还是爹爹的儿子。
若是一朝他做出愧对祖宗帮规不容的事儿,爹就不会打他了。”
那声音同泪滴一样凉凉的,秦沛噗哧笑了,“爹地,您可真逗呀。
犯了小错打屁股,犯了大错反而不打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一阵寂静,风吹窗子的声音依然可辨,窗外窗檐铁马哗啦啦的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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