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形势展很快,八方要人,革大毕业后,他们班学员先便投入了清匪反霸斗争。
参加土改是他接受的第二项任务,所以还是个新手。
工作队将留仙镇划为几个土改小组,洪范乃在自己负责的组开展访贫问苦。
他走进一家由山壁、石块和高粱秆围成的花里胡哨的小屋,里面住着流浪汉牛牛,交谈对方除哼哼哈哈外,没有多的话。
他鼓动一番后离开。
他既有此经验,下一个便不再去找穷光蛋,而走进了一幢外观尚可的茅草屋。
这家主人钱七。
清初时鼓励移民迁徙。
钱七祖上携带糇粮远徙来到这里垦荒置业,多年后除自己开垦出的十数亩田地外,还买下了几处田产。
钱家这位高祖奋力拼搏加上会谋划运筹,在一代之内就为后人创下了基业。
高祖历代子孙或贫或富,各有运迹,起起落落。
这也是社会之常态。
钱七的爷爷都还是大户,父子两代才落败了,为人佣耕。
钱七人却乐观健谈。
既知对方是代表政府,自己又是该分田的对象,问啥说啥。
工作队访贫问苦目的是要撒播仇恨的种子,并赶紧催生芽。
具体便是在农民中调动土改的积极性,组织起向地主开火的队伍。
工作队员交谈中的“利器”
就是很多人都没听说过的“剥削”
这个词儿。
此词古已有之,现成了最热门的词儿,乃是支配整个社会运转的一个基本理念。
土改过程中那些让因循守旧者不能理解的行动,只有借助这把牛耳尖刀才名正言顺,才能让人敢作敢为。
既为利器,先要让对方听得懂。
尤其对脑筋一团浆糊和爱钻牛角尖这两类人,对为什么要打土豪分田地,解释来解释去都往往会缠夹不清。
这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教大家算剥削账。
洪范带钱七算受剥削的账:当了多少年佃客,受过几个东家的剥削,租每个东家多少田地,交多少租子,无偿为东家做其他事情没有。
同一东家每年租的田地又有变化,交租也有变化,时间漫长,钱七虽然记性好,但也只能共同算个大概,算出二十七年间共被剥削了五百多担黄谷!
算完后钱七如醍醐灌顶,猛拍脑门:“几十年为地主白干活,还以为该交给他们的!”
洪范随即将目光落在钱七的脚上,意味深长地问他怎么一年四季穿不起鞋?
“穷呀!
我生下来就没有鞋子穿,打了半辈子光脚,我有回捡丢的烂鞋子穿了试,穿不惯,穿半天就脱了。
这几年镇上办陈王会,这都是东家送的鞋子。”
说着从床脚掏了几双鞋子出来丢在地上:“东家送的鞋子我也是当天穿了,就收起来。
穿不惯。”
洪范于是就觉得像吃了个飞蛾在嘴里,直打干呕。
走到水缸边假装舀水喝,涮了涮口走出去吐了。
进来又拉杂了两句,客气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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