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让道:“这可奇怪了,军人战死是常事,冤从何来?莫非五千焉军之死另有隐情?”
薛让知道孙牧野不会接话,兀自道:“薛让历来不惧鬼神,决心查真相,洗冤情,让烈士英魂安息,所以那片埋葬焉军降卒的枯冢,被薛让挖开了。”
他喟然道,“五尺黄土下,尽是累累黑骨,依稀可见杀戮时的惨烈之状。
我在骨丛中翻捡,却找不出一片衣衫,一块皮肉,这是为何?”
薛让自己答:“原来当日,杀戮者用的是火箭。
薛让对比过焉、凉两国的兵器,焉箭为桑木,凉箭为杨木,若有一支箭留在原地,便可轻易得知凶手是凉军还是焉军。
偏偏凶手在箭头涂了硫黄,非但烧尽了人,也烧光了箭,没有留下一丝破绽。”
孙牧野道:“装神弄鬼绕了半天,原来你是怀疑焉军杀焉军。”
薛让道:“想到先帝那句话,薛让不能不谨慎猜疑。”
孙牧野道:“先帝当真说过那句话?”
薛让道:“将军不愿承认也不妨,薛让在冢中还另有发现。”
孙牧野道:“说。”
薛让道:“我找到了一节遗骨。”
孙牧野道:“冢中有千百节遗骨。”
薛让道:“偏偏这节遗骨,和其他的不一样。”
孙牧野道:“哦?”
薛让道:“骨上留的伤口不一样。”
他笑着问,“薛让把这节遗骨带回来了,将军一定想看一看?”
孙牧野道:“看看又何妨?”
于是薛让踱到桌前,打开一个上锁的木匣,取出一节烧焦的骨头,顺便把满堂灯火都点亮了,走回孙牧野面前,道:“将军请看。”
孙牧野便看。
黑森森的骨上,俨然一个突兀触目的伤痕。
薛让道:“这是人的一段肩骨。
上面的伤痕,显然不是箭头伤。”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孙牧野,着重道,“这是猛兽的咬痕。”
孙牧野终于明白了薛让为何把星官儿抓上沧山,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笼中昏睡的星官儿。
薛让道:“成千上万的兵卒在斗杀,哪只野兽敢来袭人?这只兽,只能是人带去的。
大焉将士百万,唯独将军养虎,我捉虎上沧山,是要核对虎牙与骨上伤口是否切合。”
孙牧野道:“若是切合,台令是要治星官儿的罪,还是治我的罪?”
薛让道:“大焉没有哪条律令是给畜生定的,虎若犯法,其主难逃罪责。”
孙牧野从鼻子里出了一道冷气。
薛让道:“薛让把前因后果都说给了将军,现在薛让要掰开虎口,对个明白,将军同不同意?”
孙牧野道:“我说不行,成不成?”
薛让道:“将军要走,薛让拦不住,可是将军从此就要背上杀焉军降卒的嫌疑,御宪台若把风声公布于世,流言如洪水,一旦开闸,将军想再封堵,就难了。”
孙牧野不说话了。
薛让道:“所以将军最好容薛让验看,借此机会,洗净将军的嫌疑。”
孙牧野还是不说话。
薛让不急,袖手踱了两圈,道:“将军慢慢衡量,要不要先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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