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道:“国家司法职权,重新划分了一遍。”
薛让道:“什么?”
右丞道:“从今日起,凡有案件,侦缉归府衙,公诉归大理寺,判案归御宪台,复核归刑部。”
本在专心安抚星官儿的孙牧野闻言,也不禁抬头看了薛让一眼。
薛让手捧茶碗,纹丝不动。
原来刑部、大理寺、御宪台、各州郡县的府衙,都曾有执法权,彼此交错混淆,要么争相推诿,要么彼此干涉,早乱成一团麻;御宪台经过谭良洲和薛让两代经营,便将一切权力独揽过来,把刑部和大理寺架空了。
凡有不法事,缉捕是御宪台,审理是御宪台,判决也是御宪台,两朝天子皆依赖沧山,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御宪台一家独大。
如今一纸圣旨下来,却将权力分散了出去,抓不抓要府衙说了算,判不判要大理寺说了算,只有怎么判归御宪台说了算,后面还有刑部复核,真如蜈蚣之足,十断其八,寸步难行了。
薛让轻飘飘地饮茶,右丞又道:“听说宫中还传出一句话。”
薛让问:“什么话?”
右丞道:“崔太后说,薛台令铁面无私,做审判最适合。”
薛让冷笑。
说话间,御宪台左丞也急匆匆赶来,叫道:“薛台令!”
薛让道:“说。”
左丞道:“凤阁又转来一道圣旨。”
薛让道:“说。”
左丞道:“国家今日重设了撤销多年的御史台。”
薛让问:“御史台?”
左丞道:“是,御史台重掌监察,凡谏议天子、纠察官员之事,全权划归御史台。”
右丞气道:“这是御宪台之职!”
左丞道:“从此御宪台无权监管天子百官了。”
右丞道:“短短一日,两道圣旨,御宪台的权力被分走大半,台令,现在怎么办?”
薛让不答。
左丞叹道:“好狠的招数,台令,不知这是太后的主意,还是少帝的主意?”
薛让道:“都不是。”
他把茶放下了,冷笑道,“依我看,不是老帝师的主意,就是小帝师的主意。”
孙牧野却不想再听,问星官儿:“你走不走得了?”
星官儿勉力站起来,随孙牧野慢慢走出正堂,薛让大步追出堂门,叫道:“孙将军留步,薛让还有话讲。”
孙牧野转身看他。
薛让道:“五千焉军降卒,也有父母兄弟,无辜死于非命,谁给五千丧子之家一个交代?薛让有职权,要以国家之名查冤案;薛让无职权,要以个人之名讨真相。
今先帝驾崩,随先帝去坠雁关外俘虏营的一千亲兵,皆殁于白鸢江战,若还有谁侥幸逃脱了天道制裁,薛让穷尽一生,誓要拿他归案。”
孙牧野黑幽幽的眸子在薛让白煞煞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他没有说话,牵着星官儿走出了直辨堂。
4
蝉衣先回了孙府,一炷香每烧过一寸,她便去孙牧野的屋外瞧一次,去了三回,三回都黑着灯,直到第四回去,纸窗终于透出光亮,她急忙跑了进去。
孙牧野正坐在地上出神,竟没发现蝉衣来了,星官儿如遭大病般恹恹躺着,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孙牧野放了一大盆它最爱吃的羊肉在它前面,它闻也不闻,见了蝉衣,它想起身迎接,却十分疲乏,只把尾巴扬了扬,算是打招呼。
蝉衣也跪坐在星官儿的身边,问孙牧野:“它怎么了?”
孙牧野道:“中了迷药,睡一觉就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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