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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一切,实在是过于越界了。
男子声音低哑,素来游刃有余的模样此刻如同披上了拙劣的伪装,附耳叹:“这婚期,怎生这般的远!”
晏安宁微怔,望着那高大的身影翻身下塌连饮了好几盏凉茶的模样,迷离的眸光里泛出点点柔情。
她不乏好胜心地想,前世黄粱他皆不知,那些个帘幔坠落的缠绵光影他亦未曾亲眼得见,这位年长者,在这风月之事上,大抵要比她青涩多了呢。
性子被他养得渐娇气起来,到底知他鸣金收兵是打心眼里疼惜她,是望她不日名正言顺地嫁入顾府做他的妻,于是见他再折返似有话要说,也乖乖地不再闹腾,静静地侧躺在他身边看着他。
……
深夜叩门,顾文堂一来是因心绪难宁,二来也的确有话要讲。
他捏住她的掌心握了握。
思及方才闵百岁踌躇退下前问他:“……如今虽形势诡谲,各方力量因您负伤未能整合,但力拼之下未必不能让魏延之流葬身鱼腹,再无卷土重来之契机……相爷此番,可还要再出手追击?”
这样的问题,若是放在往日,他定然毫不犹疑地肯定——魏延的背叛导致的定海王府灭门之祸,是他多年的梦魇。
每每忆起,心头总升起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一旦力所不及,就可能一夕之间丧失所有珍视的一切,堕入无间地狱。
也正因如此,他才拼了命地往上爬,试图掌控一切希望掌控的东西,也由此变成了外人口中权势滔天甚至让皇家忌惮的阁臣。
但身边如闵百岁这般的心腹却看得分明——一旦遇上了和叛王魏延有关的消息,他更像个以命搏命的亡命之徒,而非运筹帷幄的宰辅权臣。
太过于闻风而动、身先士卒,每逢役后归家日,总是不免负伤,令家中亲长忧心。
他时常心有愧意,但从未有哪一次,内心的震动越过当日安宁苍白着脸躺在他怀里的时刻。
说是震动甚至是美化,那更像是一种茫然无措的恐惧。
他鲜少有悔,那一刻却在想,倘若从若干年前起他就不再对魏延及其部下围猎,是否今日她也不会被当作饵料引他入局,也因他陷于危境?
多年的心结与筹谋,在他握着她因中毒而发凉的手时,被他彻彻底底的全盘推翻:如果仇恨的代价是失去她,那他情愿从一开始便视魏延如陌路过客。
是以,闵百岁问出那话后,他沉默了几息,开口道:“罢了,穷寇莫追。”
那一瞬,他似乎能感觉到,隐藏在脉络深处的症结,悄然融化了。
睡意顿消,而立之年,竟做出月下叩门赴香闺的登徒子行径来。
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的安宁带给他的那份从未预想的安宁与美好,是否真实存在似的。
唇上还残余着方才的温热,修长的手指替她细细拢好碎发,沉吟良久终是温和开口:“有一事,我想说与你听。”
安宁身子尚还懒洋洋不想动弹,见他这般郑重其事也打起了精神,虽未说话,脸颊却朝他的掌心蹭了蹭,以示专注。
“其实,明钰并非我亲生骨肉。”
她本还脸上带着笑意,闻声倏尔惊得睁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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