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拙问:“陛下所虑外藩是谁?”
卫鸯道:“宁州节度使,唐之盈!”
端木拙点头道:“唐之盈占七郡之地,拥兵十五万,在八州节度使中实力最雄厚,他若作乱,不好节制。”
卫鸯道:“唐薛之争,唐之盈的独子遇害,亲兄自杀,他岂不记仇?有卫鸯在,十个唐之盈也不敢动;卫鸯一死,唐之盈必反!
唐之盈起兵,太子镇压不住,崔衡镇压不住,百官镇压不住。”
端木拙道:“各州节度使,谁能倚仗?”
卫鸯摇头道:“唐家势力盘根错节,丰州节度使与唐之盈有旧交,章州节度使曾是唐之盈的部将,我实在拿不准,一旦开战,谁会助太子,谁会助唐之盈。”
端木拙道:“钳制唐之盈,一要能征善战;二要陛下之嫡将;三要朝中军中俱无牵绊。”
端木拙目光闪动,他有一个人选,却不挑明,要等卫鸯自己说;卫鸯也知道端木拙心中的名字,他微微犹豫,道:“他还是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能不能担当重任?”
端木拙反问:“陛下二十四岁的时候,做了什么?”
卫鸯苍白的脸上重焕神采,傲然道:“我从南荆手中夺回了夜州!”
端木拙道:“二十四岁收复夜州之人,如何不能信任二十三岁击破北凉之人?”
卫鸯心中有了底,立刻叫:“甘怀恩!”
甘怀恩忙应:“陛下有何吩咐?”
卫鸯道:“急召三人来见。”
甘怀恩问:“哪三人?”
卫鸯道:“太子卫熹,宰相崔衡,后将军孙牧野!”
甘怀恩便知卫鸯要托孤,连忙出帐派人,一刻之后,两路使者——一路回开元城接太子和宰相,一路去扶风城召孙牧野——分别去了。
3
留守皖州扶风城的孙牧野离卫鸯最近,他在头一日晚上收到白鸢江战败的军报,第二日清晨便接到了急召令,遂星夜兼程往卫鸯的驻地赶,两日一夜之后,他走进了中军帐。
卧床不起的卫鸯让孙牧野暗自吃了一惊——二人在扶风分别时,卫鸯尚且意气风发,短短两月不见,竟已是发白面灰,显出离世的光景来。
孙牧野行过君臣之礼,卫鸯微笑着朝他招手,道:“坐过来。”
小宦官搬出一方矮坐榻,放在卫鸯的床前,孙牧野坐了,卫鸯握住他的左臂,看他的箭伤,问:“伤好了不曾?”
孙牧野道:“痊愈了,留下一个疤痕。”
卫鸯道:“天下哪有完肤的将军?威望都是流血流汗打出来的。”
孙牧野“嗯”
了一声。
卫鸯又道:“攻占扶风之役,你犯了一个错,知不知道?”
孙牧野面露异色,摇了摇头。
卫鸯道:“你肩负打援之任,祝子钦援军行驻菱华山时,朕以为你会四面围困,谁知你放敌过山,退至平原决战。”
孙牧野道:“我去看过了,祝军在山岗山脚连营,仰攻不易,所以退守。”
卫鸯道:“或强攻于山堡,或对攻于平原——为何一定要攻?”
孙牧野看着卫鸯不说话。
卫鸯道:“战后,朕也去看过了,菱华山的地形,最易合围。
你若掘沟筑垣,断其要路,截其粮饷,祝军自乱。
他急于解扶风之困,十日之内必图突围,你在退路设伏,等候截杀,必事半功倍。
平原之战,胜得艰险,焉军伤亡甚重,虽胜,也不得不汲取教训。”
孙牧野再将当日菱华山的情形在心中过了一遍,终于默认卫鸯言之有理。
卫鸯见他不说话,却笑道:“你心中必定在想,朕输给了祝小贼,你却是赢过他的,朕并没有资格训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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