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观云居院门前,正要修缮屋顶的冬生瞧见元宵,赶紧从三节梯子上一跃而下,傻傻的跑到元宵面前,伸手想帮她拎罐子,又生怕自己的举动唐突了她。
冬生这两年个子窜得很快,十五的年纪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清瘦,胳膊和肩背因着常干重活的缘故显露出精壮的肌肉。
他幼时方顿的嘴唇和下巴,也被时间打磨地有了棱角,乍看上去倒是个长相方正的老实小伙子。
算起来,他也到了快说亲的年纪,冬生娘替他相看过几家闺女,也有媒人上门来打听,可无一例外都被冬生拒了回去。
他心有所属。
冬生半垂着头,他的个子要比元宵高上一个头,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瞧见元宵斜飞而上的眼睫、挺翘的鼻头和圆润的下巴。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元宵时,她就生的可人疼,但几年过去,她就出落得愈标致了,跟说书人嘴里的九天玄女差不多。
冬生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羞涩,结结巴巴道:“我来拿,这样重的东西,怎么不喊我去拿?”
元宵不动声色地避开冬生想要帮忙的手,自己将那罐子又向上提了提:“哪里就重了,路也不远。”
她伸手一指院墙上斑驳的那处:“是前些时候雨水太多把屋顶都冲坏了吧,还要劳你早些修好,不然这院子里一下雨就跟水漫金山似的。”
冬生一听,也顾不得替元宵拿罐子,连连点头道:“今日就能修好,不叫你你们下雨的时候弄湿了鞋袜。”
看着冬生一身劲儿拎了锤子爬上梯子的背影,元宵呼出一口气。
冬生是个笨嘴拙舌的直肠子,可即便再笨嘴拙舌,他对元宵的情意除了四少爷院中人都瞧得清楚。
每出府一趟,冬生总要借口带些东西,不是卖得红火的糕点蜜饯,就是南边来的精致丝线。
他每次虽说是给大家伙带的,可偏那些糕点都是清甜不腻人紧着元宵的口味买的。
长此以往,方嬷嬷和两个丫头都不是笨的,哪里还看不出来。
如今也是相处久了,鸢儿和扣儿都知元宵和顺的性子,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她是最好说话的,因此不在主子面前开起玩笑来也愈没了顾忌。
只是每回在冬生面前拿她来打趣儿,元宵便寻了别的话头引开大家的注意,所以这份情意半遮半掩的一直也没摊开说来。
元宵尽量避免着和冬生的独处,连日常采买东西都不再麻烦他,生怕两人生出什么误会。
可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边,抬头不见低头见,哪就那么容易躲得开。
趁着冬生挂在院墙上敲敲打打,她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进了院子,霞紫色的裙角随风翻飞。
东南角的小房早被收拾出来,两个炉子并排摆在窗下,旁边的五斗柜里另外添置了好些锅碗瓢盆。
房子正中摆了张八仙桌,寻常时候方嬷嬷她们便在此处用膳。
房中另一边被方嬷嬷整理出来摆了个旧桌案,方便她熨烫衣服。
这会儿方嬷嬷正往熨斗里边装半熄的炭火,她早听见了元宵和冬生在外头的对话,瞧见元宵呵呵笑道:“那傻小子在门口等了半天了,不跟你说上一句话,他就浑身都不舒坦,”
元宵听方嬷嬷说得直白粗俗,饶是她也红了面皮,呛声道:“嬷嬷可别胡说,我和冬生哥没什么。”
“你是没什么,那傻小子可不是。
那句话怎么说的?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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