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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贵重重叹了一声,“咱们殿下八九岁时就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知现下会如何应对,你奏报时可一定要注意分寸,万不可火上浇油。”
孙清边快马出内城,边差人打听,果然朱厚炜在城西稻田。
待他飞马赶至,只见一群满脸尘土、布衣短打的农夫工匠围着一个巨大的筒车,说到激动处各个指手画脚、唾沫飞溅,其中身量最高的赫然便是衡州之主蔚王。
“从前读元王祯所著《农书》,里头有一种高转筒车,其形与这个相当,但你看这个轮,轮缘要做的两边高中间低,做出这样的一个凹槽,”
朱厚炜拿着张图纸比划,神采飞扬,“这样就会让摩擦加剧,力度才会变大,我们叫做加大摩擦力。
但这种筒车,须得河流湍急,有些地方便不适宜建造,但若是能借助大风之力……”
“殿下!”
孙清气喘吁吁地从马上下来,见人多眼杂,忙行了礼,又道,“借一步说话。”
朱厚炜似乎谈兴正浓,有些不舍地向其余人等拱了拱手,与他站到人少处,巴图鲁为首的王府护卫围了一圈,“何事如此慌张?”
孙清愤慨道:“先前咱们遣使入京,并未准备给刘太监的银两,他竟然杖责了使官,人还未回,如今他便派人来察核边防仓储和米税了!”
“无论边仓亦或税赋,均是巡抚之事,与王府何干?”
朱厚炜蹙眉,明代亲王并不缴税,亦不干涉地方政务,就算是来找茬,也有些师出无名了。
“这只是其一,不过是为了威慑衡州,其二……”
孙清深吸一口气,很有些愤然,“殿下可知胡节胡国信?他是我同榜进士,先前任江西道御史,曾十三次上疏弹劾刘太监,前不久他迁至山东巡抚,因不肯交三千两银子为刘太监贺寿,结果竟然被……”
孙清眼眶通红,“竟然被缇骑捕至京师,污蔑他贪赃枉法,矫诏毒杀了!”
“缇骑?”
朱厚炜觉得此词陌生。
“就是锦衣卫。”
孙清深吸一口气,“国信兄是零陵人,殿下也知刘瑾最喜连坐,零陵就在衡州左近,国信兄不少亲朋如今都在衡州,眼看着锦衣卫就要到了!”
朱厚炜沉吟片刻,“本来戒庵公想来,是想让我不要插手,但你坚持代劳,是否就是为了说方才那番话?”
“去岁戴铣案时,殿下便曾义愤填膺,想要上书,最终因藩王不插手政事的缘故而作罢,可到底还是在衡州境内派人保护被贬谪追杀的文官,”
孙清长揖在地,“国信兄是在下同科,平素虽无多少来往,可其忠正纯孝,同科进士均极钦服,如今他被奸宦戕害,下官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担心连累殿下……”
朱厚炜按了按他肩,“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会你要一五一十地与我细细道来,一点都不能隐瞒。”
很快朱厚炜便弄清楚,那胡节几乎全族都已落罪,遑论跟他上任的父母妻儿,如今只有寡嫂和侄儿侄女逃出零陵,流落至衡州被孙清收留。
“你现在把他们安置在何处?”
因为蔚王府占地极大,朱厚炜又是孤家寡人,府中只有内侍连宫娥都无,故而让靳贵等属臣携带家小住在王府。
“在城郊偷偷赁了一间小院。”
孙清老实道。
朱厚炜叹了声,“你家里也不宽裕,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回头我让账房给你支点银子。
此番锦衣卫派了何人来,你可知道?”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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